月色如洗,冰冷的辉光洒在锈迹斑斑的铁皮舞场上,像一层凝固的霜。
苏沁站在七名老伙计面前,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刻着岁月的沟壑,眼神却像沉寂许久的火山,只待一个指令便能喷薄出炽热的岩浆。
没有动员,没有豪言,苏沁只是缓缓蹲下,将微凉的手掌整个贴在了冰冷的钢板地面上。
她闭上眼,像一位虔诚的信徒,聆听着大地最深处的心跳。
那是一股极其微弱,却从未断绝的震动,是这座城市被遗忘的脉搏,是“节奏”最后的呼吸。
“我们不为赢谁,”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铁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我们跳给‘节奏’听——如果它还活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八道身影动了。
他们以苏沁为中心,围成一个疏松的圆,没有激昂的音乐,只有脚下踩踏钢板发出的、富有韵律的闷响。
起势是街舞中最基础的footwork,动作缓慢而沉稳,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唤醒。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那微弱的震动点上。
舞场边缘,一个枯瘦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是舞痕师,是节奏的记录者。
他手中握着一截粗大的粉笔,随着八人的舞动,在地面上飞速勾勒出繁复的线条。
粉笔灰在月光下如飞雪般扬起,每一次落下,地面的震动便增强一分。
八人的动作由慢至快,由简入繁,仿佛八个生锈的齿轮重新咬合,带动着整个被遗弃的舞场开始缓缓运转。
钢板下的残卷余力被这股同频的震动引动,发出隐隐的共鸣,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睡梦中发出满足的低吼。
圈外,一个瘦小的身影——小拍,始终保持着双手贴地的姿势。
他不像苏沁那样闭着眼感受,他的双眼圆睁,瞳孔中倒映着肉眼无法看见的、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震动波纹。
那些是城市的脉络,是声音的轨迹,是节奏的具象化。
突然,他眼中的波纹猛地一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
小拍脸色骤变,猛然抬手,指向舞场北侧那栋早已废弃的控制室,声音因急切而嘶哑:“那里……在吃声音!”
他的话像一句恶毒的诅咒。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整个铁皮舞场上所有由舞动产生的节奏,骤然一滞!
一股无形的“静默”如同拥有实质的黑色潮水,自那控制室中狂涌而出。
它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抽干,光线变得粘稠,连舞者们踩踏钢板的声音都被瞬间吞噬。
那不是单纯的安静,而是一种剥夺,一种压制,一种将“动”的概念从根源上抹除的恐怖力量。
八名舞者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仿佛陷入了时间的琥珀,连心脏的跳动和肺部的呼吸都被无限拉长,沉重得像是拖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一个身影从控制室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戴着一张光滑的金属面具,月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光。
他的步伐精准得如同钟表机械的每一次走针,分毫不差,每一步落下,都让那“静默”的领域扩张一分。
静律者。
他缓缓抬起右手,在他的掌心上方,空气开始扭曲,凝聚出三个闪烁着不祥光芒的黑色词条:【静】、【默】、【终章】。
“你们还在跳?”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冰冷、平直,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死亡判决。
“观众早已遗忘,掌声归于尘土,肢体语言不过是生命垂死前毫无意义的痉挛。”
他轻蔑地挥了挥手,那枚散发着终结气息的【静默】词条,便如一座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
首当其冲的苏沁只觉得浑身骨骼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无法抗拒的绝对力量压在她的肩胛骨上,膝盖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跪去。
她的膝盖距离冰冷的钢板,只差一寸!
“不!”她咬碎了银牙,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那足以碾碎钢铁的意志。
数百米外的高架桥上,言辙隐于阴影之中,他的右手已经凝聚出一团跳跃的精神力光球,足以瞬间撕裂那片“静默”领域。
但光球闪烁了片刻,最终还是被他强行收回。
“不,”他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刀,“这是她的战场,她必须自己破局。”
他放弃了直接干预,转而将那股精神力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打入脚下的桥墩,通过大地传导。
一道名为“裂隙折射”的微弱波动,悄无声息地改变了舞场周围的地脉震动频率,将其扭曲、放大,再精准地聚焦于一点——小拍的感知之中。
地面上,小拍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那混乱的波纹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到了!
在那片代表“静靡”的黑色帷幕上,存在着无数道以毫秒计的、转瞬即逝的波动间隙!
“我找到了!”小拍发出一声怒吼,不再犹豫,双手猛地拍击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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