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青衣拉开距离之后,他定定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影。
即使知道对方是机器人,顶着一副比自己还要稚嫩的脸庞,还比自己矮上半个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微微张嘴,想要说的话全部咽在了嗓子里,却又好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想要处理我的人,我能解决。”
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只憋出来这样一句话。他仍然秉持着弟弟妹妹的理念,也像是继承了他们的那份善良。
他明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时候太过清醒,反而会让人变得更加痛苦。
“我不想再跟你这样的执法者有什么牵连……你们总会认为自己是对的……”
也许是仇恨支撑着他还在继续,即使这是不明智的选择,脑海中所定格的无一不是家人们死亡时的惨状……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人。
也许青衣是机器人的缘故吧,她住所中并没有常备的医疗箱,更多的则是对于自身机体检修的设备。
看着她从身上的衣服撕下来布匹,短暂的沉默一瞬,这并没有影响问题的抛出。
“身为执法者的你……认为你有错吗?”
问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执法者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是错误的。
“作为执法者来讲,我认为我并没有错……”
青衣的手中动作一顿,有些严肃的看向面前的元。兀的,她话锋一转。
“没有错…并不会减少我心中的愧疚,我明明可以做的更好,也许是我的疏忽……从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吧……”
她顿了顿,没有避开少年的目光,反而是直挺挺的迎了上去。
“就好比一个人在一场灾难中拯救了两三个人,他原本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但没有人会因此去责备他。”
青衣叹了口气,再一次抬起了手,将手中还算是干净的布匹缠绕在了元流血的伤口之上。
作为一名资深的执法者而言,在教导朱鸢这个刚刚晋升新增特遣组组长的好苗子,不能影响作为执法者的本质。
法律的条条案案都是编排好的,同时也是冰冷的,该怎么样的话,它就是怎么样的。
究其根本而言,执法者不能对自己或是等于法律的标杆产生质疑,因为总有东西会越过法律,于情或者于理或者起于自己的私欲。
“法律由人所编排,这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其中难免产生些许疏漏。”
她略微停顿,好似想补充些什么。
“其产生的疏漏部分,如果是没有掌握正确善恶之分的执法者来逾越本质的法律的话,那么法律所起到的底线作用,也将在此时被打破……”
元自然也明白,其难民营的产生,究其根本是背后的核心利益关系所逾越法律而导致。
只要有充足的利益,法律的底线作用在那些真正掌握实权,或者是制定法律的人面前,只是用来限制住底层人的条条道道罢了。
“那你呢?你的本质是什么?治安局用来维持治安的工具?塞入了人类的记忆以为你就……”
不等他的话说完,青衣却捡起了地上染血的小刀,将其塞到了自己的手中。
“我这个老家伙的命,你随时可以取走,我知道你对我抱有偏见,也许是出于愧疚,我至少得保护你吧。”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失控,元手中的小刀被他丢到了一旁,好似在害怕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一般。
“这里的水很深……至少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干涉的。”
从其摘取器官的工作场地而言,没有涉及空洞探索的部门及其相关人员帮助是不太可能的。
器官贩卖的利益很大,大到后面牵扯的所有相关人员,都是在各个势力有一定成就的人。
为了保护这个孩子,青衣伪造了一份他的死亡证明,死亡原因是因为抢救无效,受到了以太的侵蚀。
比起在暗中不知名的势力盯上,直接更换一个身份的话,可以让元更好的活下去。
“那他们的死算是什么?”
沉默,犹如死寂一般的沉默萦绕在自己的心头。面前这位拥有丰富阅历的机器人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结果。
无法放下的过去,以及笼罩在现实中的黑暗以最纯粹的方式展现在少年的面前。
“那取决于你……我无法干涉你的选择。”
元好似自嘲的笑的笑,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因为愤怒,又是因为自身的无能为力。
他的拳头捏紧,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的血肉之中,即使有鲜血流出,也没有让他停下。
“说到底,你还是无法理解……”
“仅凭现在的你,无法推翻这一切。人性的恶意无穷无尽,在阴暗的角落之中,难免会见到最黑暗的一面。”
血淋淋的真相摆在面前,像是一把快刀一样,斩去了少年最后的期望。
无论是执法者体系的腐败,还是身居上位者的不作为,以及想要榨干底层人的最后一点价值的家伙,在此刻深深地嵌入了少年的脑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