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府的书房比晨间更暗,窗纸被拉得严严实实,只留盏孤灯悬在梁上,将案几上的账册照得泛出冷光。刘阳明刚跨进门,就觉出气氛不对 ——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并肩坐在主位,脸色凝重得像结了冰,李卫站在角落,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指节泛白。
“刘编修,坐。” 十三阿哥的声音低沉,青灰色常服的领口系得死紧,仿佛喘不过气来。
刘阳明的膝盖刚碰到凳面,就听见四阿哥开口,石青色衣袖在灯影里划出道冷线:“八爷在正阳门对你的试探,是故意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刘阳明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攥着铜环的手心黏腻一片:“四爷的意思是……”
“他明知道你在演戏,” 四阿哥的指尖在案几上敲出笃笃声,节奏与烛火的跳动诡异重合,“却故意接你的话,还赏了银子,这是在向我们传递信号 —— 他已经盯上你了。”
刘阳明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确实觉得八阿哥的反应太过平静,可没想过是故意试探。难道自己的魔术戏法、离间计,早就被看穿了?
“我没有……” 他想解释街头的布置都是按计划来的,却被十三阿哥打断:“我们收到消息,守将查仓库时,特意留了活口,还把‘私藏’的毒茶叶摆得格外显眼。” 十三阿哥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针,“这不合常理,除非…… 他们知道这是圈套。”
刘阳明的喉咙发紧。守将是八爷的心腹,按说该慌乱才对,怎么会如此镇定?难道自己中间哪里出了纰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里的 U 盘,塑料外壳的凉意透过发丝传来,像个无声的嘲讽。
“你在街头变的‘水中捞月’,” 四阿哥突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他发间,“用的是什么法子?白磷遇水即燃的道理,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未必知道。”
来了。刘阳明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才是盘问的重点 —— 他的来历,他的知识,他到底是谁。
“是…… 是家传的秘方。” 他硬着头皮重复编好的说辞,“祖父曾在西洋商行当差,学过些奇技淫巧。”
“哦?” 四阿哥的嘴角勾起抹冷笑,“那你可知,西洋商行的账本,用的也是阿拉伯数字?”
刘阳明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怎么忘了这一茬!账册上的数字和他的 “家传秘方”,此刻成了捆住自己的绳索。
“我……”
“李卫,” 十三阿哥突然对角落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把东西拿上来。”
李卫捧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个眼熟的布包 —— 是他街头卖艺时用的道具。十三阿哥拿起那三个铜环,在灯影里晃了晃:“这环确实能环环相扣,可你最后那一磕,用的不是巧劲,是腕力。寻常戏法艺人,没十年功夫练不出这手。”
刘阳明的后背彻底被冷汗浸透。他没想到十三阿哥连这点细节都注意到了 —— 那确实是他现代练过的转笔技巧,被临时用到了铜环上。
“说吧,” 四阿哥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到底是谁?接近我们,是为了八爷,还是另有目的?”
烛火突然 “噼啪” 爆了个灯花,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刘阳明看着案几上的账册,看着那串刺眼的阿拉伯数字,突然明白了 —— 他们不是怀疑他是八爷的奸细,是怀疑他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若说,我是来阻止八爷党政变的,” 刘阳明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们信吗?”
四阿哥的目光锐利如刀:“凭什么让我们信?”
“凭这个。” 刘阳明突然拔下发间的木簪,将盘着的长发散开,露出藏在发髻深处的 U 盘。黑色的塑料方块在灯影里泛着诡异的光,与这古色古香的书房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 十三阿哥的眉头皱成个疙瘩。
“这叫 U 盘,” 刘阳明将它放在案几上,指尖因紧张而颤抖,“里面藏着比账册更重要的东西 —— 未来的事。”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李卫的手按得更紧了,佩刀的金属凉意几乎要透过布料渗出来。
“未来?” 十三阿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是说…… 你能预知未来?”
“不是预知,是记录。” 刘阳明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次,“这里面记着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之后的事,记着谁会继位,记着八爷党的下场,记着…… 你们的结局。”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响。四阿哥拿起 U 盘,在指尖翻来覆去地看,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这东西…… 如何打开?”
“需要一种叫电脑的器物,” 刘阳明苦笑,“这里没有。”
“所以,你拿个我们看不懂的东西,就想让我们信你?” 十三阿哥的语气里带着失望。
“不,” 刘阳明突然指向账册上的数字,“你们可以验证。我说八爷党会在南巡时用毒茶叶,你们已经查到了;我说他们想在十一月十三日政变,你们可以去查黄河岸边的驿站 —— 那里不仅有毒茶叶,还有白莲教的人,暗号是‘月圆之夜,钟鸣为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