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内的死寂,仿佛有重量般压在人的心头。火把的光芒不安地跳动着,将地上那些扭曲、焦黑的堕落者尸体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血肉被圣焰灼烧后的焦糊味、恶魔血液特有的硫磺恶臭,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灵魂湮灭后残留的虚无与冰冷。
林轩脸上没有任何胜利后的松懈,反而更加凝重。他先是谨慎地再次扫视了一圈整个矿洞,尤其是那些幽深的、可能藏匿危险的岔道口,确认再无异动后,才将目光投向满地的尸体。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原地,双手虚抬,口中吟诵起低沉而古老的祷文。随着他的吟诵,柔和却带着绝对净化之力的圣光如同水波般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轻柔地拂过每一具尸体,每一寸地面。这是戒律牧师在处理此类被深度污染现场时的标准程序——初步净化,驱散可能残留的诅咒、瘟疫或者灵魂碎片的污染。
做完这一步,他才迈步走向那个堕落者头目庞大的尸体。他的脚步落在铺满碎石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如同幽灵。
他蹲下身,无视了那狰狞可怖的死状和依旧散发着淡淡硫磺与焦臭味的伤口,目光锐利如鹰隼,开始仔细地搜查。他的动作专业而高效,戴着不知何时取出的、薄如蝉翼却隔绝污染的特制手套,翻查着对方破碎的、沾染着污秽血液的皮甲内衬,摸索着腰间的杂物袋,甚至检查了那柄已经失去魔光、变得黯淡的燃烧斩刀的刀柄和护手处。
洛心璃靠坐在岩壁边,默默地调息着,努力恢复一丝力气。她看着林轩在尸体间冷静穿梭的身影,看着他那种近乎无情的、专注于任务细节的神态,心中不禁再次泛起那种复杂的感觉——敬畏,感激,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他就像一台为执行使命而精密打造的机器,情感被压缩到了最低限度。
突然,林轩在那个头目尸体的胸前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摸到了什么,指尖微微用力,只听得一声轻微的、仿佛皮革撕裂的声响,他从那头目贴身皮甲的一个隐藏夹层里,抠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约莫婴儿巴掌大小的金属令牌。令牌的材质非铁非铜,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被污血浸透过的暗红色,边缘并不规则,带着一种扭曲、不自然的感觉,似乎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塑造成型。令牌表面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凝而不散的魔气,触手冰凉,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人心的低语感,若非林轩以圣光隔绝,普通人拿在手里恐怕都会心神不宁。
林轩将令牌翻到背面。借着火把的光芒,洛心璃也看清了那上面雕刻的图案——那并非具体的生物或物体,而是一个极其抽象、却又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寒意的符号:一个如同强行睁开的、布满血丝的邪异眼瞳!眼瞳的瞳孔并非圆形,而是一道扭曲的竖缝,周围环绕着如同荆棘般刺痛的射线纹路,整个图案透着一股疯狂、窥探与不祥的气息。
“邪眼佣兵团……”林轩盯着那令牌,冰冷的语气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清晰可辨的、仿佛触及了什么污秽之物的厌恶,“果然是这些阴沟里的鬣狗,嗅着金币和黑暗赏金的味道到处钻营。”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柄冰锥,落在洛心璃身上,话语直接而残酷:“他们主要活跃在帝国与魔族控制区的边境地带,是一群彻底抛弃了荣誉与底线的渣滓。只要价码足够,无论是魔族、某些堕落的贵族,还是地底世界的黑暗生物,他们都愿意为其效劳,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刺杀、绑架、掠夺、散布瘟疫……无恶不作。”
他顿了顿,将令牌收起,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让他周身的空气都更寒了几分:“看来,是有人,或者魔,开出了让这些鬣狗无法拒绝的高价,指名道姓地,想要活捉你。”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洛心璃的心上,让她本就因透支而虚弱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果然,她的净灵之体,这刚刚觉醒、尚未完全掌控的力量,不仅没有带来安宁,反而像黑夜中的灯塔,吸引了无数觊觎的目光和致命的恶意。如今,竟然连人类的堕落佣兵团都如此精准地找上门来,设下埋伏,手段如此狠辣果决。
一丝难以抑制的自责和恐慌涌上心头。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是因为无法完美收敛气息,才像黑暗中明晃晃的靶子一样,被这些猎杀者轻易找到吗?
“是……是因为我的力量气息外泄,才像诱饵一样,把他们引来的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寒风中被吹得瑟瑟发抖的叶子。
林轩看了她一眼,那双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眼睛似乎看透了她此刻的自我怀疑。他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确凿无疑的判断:“未必。”
他抬手指了指矿洞的入口方向,又比划了一下他们之前行进的路线:“他们的埋伏很有针对性,选择在这个我们必经的、易于设伏且难以快速逃脱的矿洞。时机也抓得很准,正是在我们穿越森林、精神可能稍有松懈的时刻。这更像是……提前得到了准确的情报,在此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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