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吴沛浮惊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冲到卫兵跟前，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庞此刻布满惊骇，连军大衣的衣角都因为急促的动作而晃动。
驻松江第四师虽说不是直系最精锐的部队，但三千多人的编制，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属下不知详情，但根据松江本地探子传来的消息，动手的应该是洋人的某个势力。” 卫兵低着头，声音依旧发颤，
“探子说，对方有能飞的‘钢铁怪物’，还有穿黑甲的士兵，打起来根本不讲章法，第四师的防线没撑半个时辰就破了。”
“洋人？” 吴沛浮眉头拧成了疙瘩，脑海里瞬间闪过英国租界、法国驻军的影子，可很快又一一否定，
“这不可能！洋鬼子跟第四师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要的是通商赚钱，除非有人挡了他们的财路，否则绝不会愚蠢到跟我们直接开战！”
在他看来，洋人虽横，却向来 “惜命惜财”，绝不会轻易动用武力对抗军阀，毕竟一旦开战，他们在华的生意就得停摆，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报！”
就在吴沛浮百思不得其解时，又一名卫兵快步冲进办公室，手里捏着电话记录，脸色比之前的卫兵还要难看：
“大帅！苏城打来紧急电话，是镁国驻华大使雅各布亲自打的，说有天大的要事要跟您商谈，一刻都不能等！”
“雅各布？” 吴沛浮眉头一挑，下意识地愣了愣。
雅各布作为镁国大使，向来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除非是涉及中美贸易的大事，否则绝不会主动联系他，更别说在这个傍晚时分，从苏城打电话到北平来。
等等！
吴沛浮心里突然 “咯噔” 一下，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
松江的洋人势力、雅各布的紧急来电、齐解元在苏城的拜访...这几件事凑在一起，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快，接电话！”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到办公桌后的电话机旁，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听筒，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往日的沉稳：
“雅各布先生，我是吴沛浮，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可是有什么紧急要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雅各布带着颤抖的声音，像是在强压着恐惧：
“吴先生，我很遗憾地告知您一件事，您手下的齐解元督军，被人抓了。”
“...抱歉，雅各布先生，我没太听清您的意思。” 吴沛浮的大脑瞬间宕机了两秒，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谁被抓了？齐解元？”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齐解元是江苏督军，手里握着兵权，就算在苏城，身边也有亲卫跟着，怎么可能被人抓了？
这简直和‘他吴沛浮在北平被人绑了’一样荒唐！
“是齐解元督军，就在秦府被抓的。” 雅各布的声音更急了，甚至带着几分哭腔，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正式通知您，就在今天中午，军用科技已经正式向华洋政府宣战，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歼灭了驻松江的第四师，并且在今天下午四点，顺利入驻了苏城，接管了苏城所有的武装力量！”
轰！
雅各布这话无疑一道惊雷，直接在吴沛浮的脑海里炸开。
他握着听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变成了模糊的噪音，只剩下 “军用科技”“宣战”“入驻苏城” 这几个字在耳边回荡。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听筒里偶尔传来雅各布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吴沛浮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吴沛浮毕竟是在军阀混战里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作为直系的核心掌权者，心性远非常人可比。
不过十几秒，他便强迫自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已褪去大半，只剩下迫近的凝重。
现在不是慌的时候，他必须先搞清楚这‘军用科技’到底是什么来头。
根据刚刚电报上的情报，对方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直接击溃了第四师的三千多人，除非是人数上有巨大的差距，否则正常情况下怎么说也得能撑上几个时辰才是。
“雅各布先生，恕我冒昧，我之前从未听过‘军用科技’这么一个组织，理论上来说也不可能有矛盾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有怀疑雅各布的话，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哪怕是雅各布这位镁国大使也绝不敢拿 “宣战” 这种事开玩笑，更何况还牵扯到齐解元和松江驻军的存亡，对方没必要，更没胆子编这种谎话。
“吴先生，我...”
电话那头的雅各布先是欲言又止了一阵，随后方才将整件事和盘托出。
当听到齐解元居然敢拿枪指着迈尔斯的时候，吴沛浮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此刻恨不得直接枪毙了自己的这个手下。
明明之前他都刻意提醒了对方，在没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前，绝对不能随便动手，可结果对方扭头就给自己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这个混蛋！
吴沛浮心里暗骂了一声，可不等他来得及表达愤怒，后续雅各布对于军用科技的介绍，直接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您的意思是...一个私人组织，在你们镁国有将近十万余人的武装部队，并且还配有坦克，飞机等重型武器？”
当听到雅各布这话时，吴沛浮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雅各布的语气斩钉截铁，根本容不得他怀疑，这一刻，吴沛浮甚至觉得是这个世界疯了。
“吴先生，我必须提醒您一件事，如果你们真的要跟军用科技开战的话，那我只能很遗憾的表示，我们之间合作只能到此为止了，
希望你能理解，您作为华洋政府的高层，应该明白在一支具备坦克以及装甲车，甚至是飞机和重炮的武装部队一旦异动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到时候即便是总统先生也不得不考虑一下立场问题。”
雅各布这话一出，吴沛浮空白的大脑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迈尔斯来华，居然能让雅各布这位镁国大使屁颠屁颠的去作陪。
就对方这实力，哪是什么所谓的‘公司’，这活脱脱的就是镁国版的‘军阀’啊。
这种人，不讨好也就算了，现在还把人给得罪了！
一想到这，吴沛浮都恨不得直接活吃了齐解元。
这一仗他是肯定不想打的，这不仅是可能打不过的问题，主要是时机也不对，如果放在去年，或许还有一战的可能，可现在绝对不行！
如今关外的奉系和他们的矛盾日益见长，要是这个时候他们直系和军用科技打起来，恐怕关外那个马匪能一边笑着一边出兵抄了他们后路。
到时候万一来个内外夹击，他们直系这大好的局面就要毁于一旦。
为了一个蠢货的意气之争，把整个直系搭进去，不值当！
吴沛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对着听筒放软了语气：
“雅各布大使，能否请您帮我给迈尔斯小姐递个话，就说齐解元的所作所为，仅代表他个人，与直系无关。
对于他的无礼，我吴沛浮深感愧疚，若是迈尔斯小姐愿意息怒，我愿亲自去苏城当面致歉，至于齐解元的处置权，也全凭她决定，只求能暂缓开战，咱们坐下来好好谈，您看如何？”
这话里的妥协意味再明显不过 ，比起脸面，直系的存亡才是最重要的。
电话那头的雅各布明显松了口气，连忙道：
“我会帮您转告迈尔斯女士的，我相信凭吴先生的这番诚意或许可以打动她。”
挂断电话，吴沛浮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底满是疲惫。
“来人，给我备车，先去总统府，另外通知车站，我今晚就要去松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