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瞿子龙长舒一口气，今年的所有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走出会议室，冬日的阳光已经西斜，西风穿过棉袄下摆隐隐还有些寒意。
刚走到大院，他就忍不住愣了一下——自家几间宿舍门前堆满了大包小包的年货和行李，活像要搬家。
子悦和子诺像两只勤劳的小蚂蚁，正一趟趟往返于宿舍和停在院中央的五十铃小货车之间。
子悦抱着比她人还高的被褥卷，子诺则拎着一桶油，小脸憋得通红，却还咧着嘴傻乐。
更让瞿子龙哭笑不得的是，四个老人也没闲着。
爷爷正颤巍巍地推着一个箩筐往外挪，里面装满了香烛纸钱，奶奶抱着一小摞碗碟，小心翼翼地递给两小只，嘴里还碎碎念着。
父亲与母亲相互协助拎着两串香肠，边走边念叨："祖宗保佑，总算能吃上顿像样的年夜饭了..."
瞿子龙赶紧上前接过爷爷手里的箱子："爷，您歇着，这些重活让我们年轻人来。"
爷爷抹了把汗，倔强道："我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再说，这是给祖宗上供的东西，得亲自搬才显诚心。"
瞿子龙知道劝不动，只好由着老人去。他转头看向那辆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小货车，忍不住问："老妈，咱就回去住两晚，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吗？"
杨香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家虽然破，到底是根儿。大年三十不回去点香，祖宗还以为这个家散了呢！"
正说着，值班的几个工人见状，纷纷过来帮忙。这个扛米袋，那个提年货，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余的东西全装上了车。
瞿子龙掏出烟挨个散了一圈："辛苦弟兄们了，我在会议室放了两条华子，你们分一下！"
工人们憨厚地笑着摆手："子龙客气啥，快回家过年吧！"
就在瞿子龙发动车子准备出发时，徐晓华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等等我！"这小子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拉开车门就往二排挤。
瞿子龙挑眉："都年三十了，你还不回家？"
徐晓华挠着头嘿嘿笑："晚上回一趟就行..."
"滚蛋！"瞿子龙笑骂，"赶紧回家，别让老两口孤零零的吃年夜饭！"
徐晓华还想说什么，瞿子龙已经作势要踩油门。这小子只好灰溜溜地下了车，临走还不忘喊："哥，初一我就来找你！"
车子刚起步，前方又突然窜出个人影。
瞿子龙一个急刹，瞿堆山怀里的子诺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大家定睛一看，竟是康建军！
"卧槽！"瞿子龙气得爆粗，"我不是昨天就给你放假回家过年了吗？"
康建军站得笔直，黝黑的脸上写满倔强："回去被家里赶出来了。"
"啥？"瞿子龙懵了。
"我爹说，老板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衣食父母，现在我的任务是保护老板。"康建军一板一眼地复述，"等以后有时间再回家。"
瞿子龙扶额："可我们家也没多余的住处啊，你睡哪？"
康建军拍了拍胸脯："我睡车上就行！在部队时经常野外宿营，这算啥？"
后座的安纤雪噗嗤笑出声："建军哥，你这保镖当得也太敬业了吧？"
瞿子晴也探出头："要不...挤挤？"
瞿子龙看了看已经塞满人的驾驶室和货厢，又看了看康建军那期待的眼神，最终无奈地摆摆手："上来吧，挤不下你就挂车顶上！"
康建军乐呵呵地爬上车，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硬是把自己塞进了二排缝隙里，活像个人形锥子。
车子终于驶出西坡，朝着清江里的方向开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清江，车厢里飘着腊肉的香气。
子诺趴在车窗上，兴奋地数着路边的树木；
子悦靠在安纤雪怀里打盹；爷爷奶奶小声讨论着祭祖的细节；
这大约是一家人第一次坐车，还是自己的车，这让他们的幸福笑容，自从挂在脸上就再没消失。
康建军则像个尽职的哨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后视镜...
今天似乎格外寒冷，清江县城的大街小巷却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上了崭新的春联，窗户上贴着红艳艳的窗花，孩子们穿着新衣在院子里追逐打闹，鞭炮声此起彼伏。
瞿子龙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热闹的景象，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
"三哥，别在那儿发呆了，快来帮我贴'福'字！"子悦拿着自己在西坡写好的一沓红纸喊道，声音里带着春节特有的欢快。
瞿子龙转身回到堂屋内，泡木炭火光带起的暖气扑面而来，让他冻得发红的耳朵一阵发痒。
"老爸，你看我剪的窗花好看吗？"子诺从房间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一张红色的剪纸，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四不像。
"好看，真好看！我家老幺手最巧。"瞿二柱接过窗花，仔细端详着，"比你妈剪得好多了。"
"去你的！"杨香笑着拍了下丈夫的腰，"我都看不见东西，你要说子诺比他姐剪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