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缪斯被谢逸燃一路半拥半强的向着矿道深处走去,每走一步,心就多紧一分。
昏暗的光线将两虫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粗糙的岩壁上。
厄缪斯身体僵硬,后腰那只手的存在感对他而言始终强得惊人。
谢逸燃似乎并没有对这个谎言有过多怀疑,甚至从知晓到接受不过五分钟。
但以谢逸燃的心思,他真的没发现吗?
厄缪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谢逸燃的表情,想要从那张带着不明笑意的脸上揣摩出什么。
然而,还未等他细思,身侧的雄虫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嗯……”
他似乎哼够了那支小曲,微微偏过头,视线饶有兴致地落在厄缪斯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突然开口道。
“多久了?”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到近乎温柔的调笑。
却依旧让厄缪斯心里发寒。
他不敢放松,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避开谢逸燃的视线,声音尽可能维持着清冷平稳道。
“……刚确认不久。”
他无法给出具体时间,那只会增加漏洞。
“哦?”
谢逸燃拖长了语调,手指甚至在他后腰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着掌心下肌肉瞬间的绷紧。
“那就是没多久,得小心着点,听说头三个月最要紧,是吧,少将?”
他语气里的戏谑几乎要满溢出来。
厄缪斯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点头。
“……是。”
谢逸燃满意地看到他隐忍的反应,嘴角勾了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他揽着厄缪斯又走了一段,矿道逐渐开阔,已经能听到远处隐约的劳作声和监工的呵斥。
忽然,谢逸燃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脚步微顿,侧头问道。
“今天的定额完成了吗?”
这个问题如此平常,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突兀。
厄缪斯的心猛地一沉。
他这才想起来,他自今早跑出谢逸燃房间后,一上午便全在混乱的躲藏和与谢逸燃的对峙中度过。
那个被他不知遗弃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破旧收纳筐,里面现在估计连个毛都没有。
“……还没有,一会儿去。”
他声音干涩,这么多天里,这几乎是厄缪斯第一次跟谢逸燃这么平和的说话。
“啧。”
谢逸燃发出一个不满的音节,眉头微皱,那神情活像真在担心自家“孕夫”操劳过度。
“这怎么行?你这副身子受的住吗?”
厄缪斯没去看谢逸燃,垂眼开口,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可以。”
雌虫的体质强悍,历史上怀蛋上战场厮杀到临产前一刻的都不计其数,更何况只是矿区这点苦力。
再者说,他压根就没怀孕。
谢逸燃听了之后只是低笑了一声,揽着他继续走,话锋一转,问出了他最开始想问的那个问题。
“说起来,少将,你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让斯卡蒂罗那双红眼睛变态那样死盯着你不放?”
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闲谈,但墨绿色的瞳孔深处却藏着探究的光。
厄缪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常态,声音冷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执行军务时,击毙了一个试图劫掠帝国运输舰的星际海盗。”
“哦?”谢逸燃挑眉,饶有兴致地追问,“然后?”
“……那是他弟弟。”
厄缪斯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紧抿的唇线却泄露了一丝紊乱的痕迹。
“哦?”
谢逸燃惊讶一声,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弧度。
“这就难怪了,宰了人家的血亲,这仇结得瓷实。”
他语气里没有丝毫同情或谴责,反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甚至还带着点“干得漂亮”的赞许意味。
一路上,谢逸燃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厄缪斯依旧神色冷清,却皆一一回应,二人之间竟隐隐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稳。
但实际厄缪斯已经非常难熬了,谢逸燃的那只手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他的腰。
堂而皇之的搂着他在矿道里乱转也不知道要去哪,还不时问一下乱七八糟又非常欠揍的问题。
厄缪斯光顾着烦躁,根本没顾得上管谢逸燃带他去了哪儿。
他走着走着,直到那股独属于雄虫信息素的淡薄气味隐隐传来。
他才猛地意识到这条扭曲的矿道通往哪里——
雄虫监舍!
厄缪斯脸色都白了,猛地顿住脚步。
“你想干什么?”
谢逸燃头都没回,手臂纹丝不动,硬生生的揽着将厄缪斯继续往雄虫监舍区域带。
一步一步走的极稳,边走边道。
“你说呢?”
谢逸燃侧过头,墨绿色的瞳孔再度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劣,嘴角勾起,仿佛露出了潜藏已久的真面目。
“你觉得……我现在想干什么?”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厄缪斯紧绷的小腹。
“你……”
格雷斯监狱里跑去雄虫监舍的雌虫不少,但是往往都是抱着什么心思,且去了之后是要做什么。
厄缪斯心里极为清楚。
谢逸燃想干什么?
他呼吸猛地一窒,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我不去。”
厄缪斯试图挣扎,身体向后倾,脚跟抵着粗糙的地面阻止谢逸燃的动作。
但他的反抗在对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却显得无比可笑。
“嗯?”
谢逸燃挑眉,手上力道再度加重,几乎是将厄缪斯整个人提离了地面几分,强行带着他往前走。
“由得了你选吗,少将?”
他凑近厄缪斯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雌虫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关切”。
“你现在‘身子’金贵,矿洞那种脏乱差的地方是能待的吗?万一磕了碰了我的‘雄虫崽’,谁赔给我?”
“谢逸燃!”
厄缪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放开我!我完成定额……”
“定额?”
谢逸燃嗤笑一声,打断他,脚步不停。
“那种东西,现在跟你没关系了。”
说着 他已经拖着厄缪斯走到了雄虫监舍区的入口。
监舍走廊的昏暗与喧嚣。
在厄缪斯被谢逸燃拖进入口的那一刻仿佛加深了一个度。
不过转眼间,厄缪斯作为军雌便瞬间感知到了不知多少或明或暗的视线。
有对谢逸燃的敬畏和忌惮,有对雄虫天生的谄媚和讨好。
但更多的,是锁在他身上的探究、好奇、嫉妒。
以及那粘腻又带着颜色的审视。
谢逸燃作为刚被评定为A+级的雄虫,无疑是这片鱼龙混杂的监狱里的“新起之秀”。
而他厄缪斯·兰斯洛特,帝国曾经最年轻少将,同样是也是这里的“风云人物”。
无法想象他这一副被对方半强制地搂在怀里,狼狈拖行而过的样子会暗地里在引起多大轰动。
一个被雄虫亲自带回监舍的雌虫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每一个虫都心知肚明。
厄缪斯的脸血色尽褪,比矿道岩壁还要苍白。
“你放开我!”
他试图垂下眼睫,隔绝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但身体本能的紧绷和抗拒却无法掩饰。
谢逸燃没理他,并且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目光,长腿一迈,仿佛只是拎了件属于自己的物品回家。
他在脑中直接对系统下令。
【S-001,斯卡蒂罗那变态给的新囚房在哪儿?指路。】
系统似乎还在为刚才的欺骗事件耿耿于怀,语气带着不情愿,但还是给出了坐标。
【……前方左转第三间。宿主,我再次提醒您,攻略目标斯卡蒂罗……】
谢逸燃直接屏蔽了系统的絮叨,揽着厄缪斯,按照指示大步走去。
新囚房的位置相对僻静,门口甚至还有一道简单的身份识别锁。
这在这混乱的c区简直是特权象征。
“滴”一声轻响,门滑开。
谢逸燃几乎是半抱着将厄缪斯推了进去,随即反手关上门,将外界所有的窥探彻底隔绝。
厄缪斯进去之后还未来得及看清环境,就被一股大力按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后背撞上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逸燃的手臂撑在他耳侧,将他牢牢困在方寸之间,墨绿色的瞳孔在相对明亮的室内光线下沉沉地盯着他,正正与厄缪斯对上。
这感觉……和矿道里被他压制时如此相似,却更加令他不安。
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完全私密,完全属于谢逸燃的空间。
而谢逸燃也确实很喜欢这种感觉。
将这只高傲的又总想逃离的雌虫束缚在自己的网中,看着他强作镇定却难掩慌乱的眼神时,一种近乎本能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需要一个理由将厄缪斯留下,这个荒谬的“怀孕”谎言简直是瞌睡送来的枕头。
但留下,不代表可以轻易放过。
代价,总是要付的。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厄缪斯苍白的脸,最终落在那双紧抿的薄唇上。
“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看来斯卡蒂罗那家伙,倒是挺会‘照顾’雄虫。”
谢逸燃像是点评般说道,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子,但压迫感丝毫未减。
“比起你之前那个挤满雌虫的破烂窝,这里是不是更适合……安胎,嗯?我的少将。”
“安胎”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暧昧,充满了戏谑。
厄缪斯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冷硬。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谢逸燃低笑一声,空着的那只手忽然抬起,指尖轻轻划过厄缪斯的下颌线,感受到手下肌肤瞬间的紧绷。
“你不是怀了我的崽吗?”
他的指尖继续向下,若有似无地拂过厄缪斯的喉结。
厄缪斯身体不受控制的发颤。
最后在关键时刻,谢逸燃的指尖停在了他的领口处,没有进一步动作,不过在那里流连,逗弄,却依旧带来了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痒意。
“既然有了我的种,那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得负起责任,对吧?”
谢逸燃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厄缪斯的鬓角,黑茶味的信息素不再像之前那样霸道地压制,而是变得绵密缠绕,如同无形的蛛网,将厄缪斯层层包裹。
“给你更好的环境,保护你不被其他虫骚扰……比如斯卡蒂罗,比如那些觊觎你的杂碎。”
他的话语像是承诺,又像是威胁。
“但是。”
谢逸燃话锋一转,指尖微微用力,捏住了厄缪斯的下巴,迫使他转回头,直视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绿色眼睛。
“代价呢,厄缪斯?”
厄缪斯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真正的谈判,才刚刚开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是在格雷斯。”
谢逸燃的拇指摩挲着厄缪斯的下颌骨,亲密又带着一种残忍。
“我提供庇护,你……拿什么来换?”
“我……”
厄缪斯刚开口,就被谢逸燃打断。
“别再说那些没用的。”
谢逸燃的眼神锐利起来。
“就凭一个崽子就想让我顶着近乎整个监狱的压力把你留下?是不是想的也太美了点?”
他的话像刀,将厄缪斯最后的尊严也剥落殆尽。
厄缪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深蓝色的眼眸里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你想要什么?”
谢逸燃笑了,那笑容恶劣又愉悦,仿佛终于等到了猎物主动跳进陷阱。
“很简单。”
他松开捏着厄缪斯下巴的手,转而用掌心贴住他的侧颈,感受着那急促的脉搏。
“第一,从今天起,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
指尖再度顺着厄缪斯的颈侧滑下,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敲定一项项条款。
“第二,像个合格的‘雌君’一样,给自己的‘雄主’打理好起居,比如……”
他目光扫过这间虽然比雌虫囚房好上太多,甚至配备小厨房的监狱“总统套房”。
“洗衣做饭,打理家居。”
厄缪斯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
在雄尊雌卑的虫族社会,雌虫婚后辞去工作侍奉雄主是常态,甚至是一种被社会规范所认可的“荣耀”。
即便是身居高位的军雌,在嫁与雄虫后,能否重返岗位也全凭雄主一念之间。
厄缪斯·兰斯洛特,前帝国第七舰队少将,双S级雌虫,曾几何时,他的人生规划里只有战舰,星图和帝国边境。
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在监狱里。
被一只来历不明的雄虫要求履行这种……“义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