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结就是力量!”
“六百万同胞们,全都站起来,我们一起推翻这扭曲的统治!”
“渡云师只有一百万人,小云雀只有三十万,我们才是地球真正的希望!”
“站起来!我们不要再被奴役了!”
呐喊声不绝于耳,高昂激烈,冲破云霄,众志成城,成百上千的冷冻人在振臂高呼,他们在漆黑的夜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像黑洞中的奇点,厚积薄发,很快就将彻底苏醒。
清桐目睹了他们从沉默到愤怒的全过程,她突然想起,N4星球也曾有过暴乱,但都被压下去了。人们向往着辽阔的宇宙,却常常忽视母星上人民的处境,并以牺牲奉献之名,给他们套上难以挣脱的枷锁,倘若有人破笼而出,就会被视为异类。
从个人层面来说,破局之法只有两种,要么像Eagle一样,足够机智和强大,逃离这套规则,成为规则之外的“异类”;要么成为建立规则的人,让这套规则完完全全服务于你,你成为既得利益者,无人能支配你。
从群体层面来说,绝对的平等与自由根本不存在,压迫和剥削不可能消除,已有之事,就算遵循大众的意向妥善解决了,今后也一定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于世。
“我们必须争取,不能麻木!过度的痛苦加深了我们的自卑,自卑会把我们拖向更深层的地狱,等被地狱炼化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结构不平等之下的自愿,不是真正的自愿。”
“没有一个奴隶是自愿当奴隶的,但上位者会赋予他们自愿的名义。”
“我们不要庇护,我们要平等!”
“要正视劳动者的劳动成果!渡云师应该自己去地球开拓!”
“他们就是月球上的蛀虫,月球的生态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好了,大家冷静一下,动静太大被卫星捕捉到了就打草惊蛇了。”
柳芙月一只手掌心朝下,另一只手直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的愤怒我都听到了,接下来请保持愤怒,并把它化作动力,既得利益者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把握在手中的权力拱手相让,我们要行动起来。”
“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学会倾听其它同胞的声音,太多拓荒者被捂住了双眼,拴住了头颅,他们发不出声音,也看不到光明。”
“没有人听他们说话,我们就做第一只倾听痛苦的耳朵。”
“在我们站起来的同时,拉他们一把,不要把他们留在黑暗里。大家说,好不好!”
柳芙月激昂的声音穿透了人群,人们奋力呼喊着,做出最热烈的回应。
“好!”
他们身处黑暗与严寒,却从不畏惧黑暗。冷冻人的心脏不是37c,却比常人的心脏更容易热血沸腾,因为只有心热了,全身才不会冷。
清桐被这样热烈的情感打动了,心中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在破土而出,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到那时她也可以为他们遮风避雨。
他们把这个聚集地称为黑堡,代表着隐匿于夜色中的黑豹。黑豹总有一天会吼碎沉重的枷锁,为拓荒者们带来新生。
七个小时过去,柳芙月和他们交流得差不多了,再次确认任务的保密工作到位后,她和清桐离开了黑堡,换了条路向家中走去。
一路无言,许是因为内心保持了炽热,清桐觉得没有来时那么寒冷了。
“tUNG。”
“怎么了,姑姑?”
“马上到家了,我想问你个问题。”
柳芙月停下赶路的脚步,专注地看着tUNG,黑夜里她的面孔模糊不清,但她看得那样仔细,像要把她刻在自己脑海里。
“您说。”
“你是来帮清桐的,还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的?”
“我没有心愿啊。”
“你站在这里,眼神却总是游离,你从未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因为你的心在别处游荡,从未真正的降落在这个宇宙。”
tUNG看着她张合的唇,她的话语从耳边穿过,却飘走了。tUNG的心绪也飘走了,虚空中恍若浮现出浑身雪白的她,像被冰川掩盖了多年的史前生物,突然划破虚空,来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眼神像在询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tUNG?我刚刚没有对你催眠,你怎么回事?”
“抱歉,我走神了。我确实有心愿,我想见她,但她没有来这个宇宙。”
“你有想见的人,而且她不是我侄女,对吧?”
“对。”
“但你回家需要我侄女的帮助,所以你是小云雀的支持者吗?”
“不是,我是中立的。”
“当天平已经完全倾斜的时候,保持中立就是在帮助强势的那一方。”
“嗯,抱歉,我也很想帮助你们,但我能做什么呢?我都不在这个世界的规则范围内。”
“正因为你不受这个世界的规则管辖,你才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而这份作用是我们任何一个规则范围内的人,所不能做到的。”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为我们前往地球,寻找灾变降临的真相。”
“你们不知道灾变来临的原因吗?”
“我怀疑有人为促成的因素。”
“我明白了。”
“我会帮你取得月球总部的信任,让他们派你去地球考察,或者你先打进总部,搞清楚月球大气层形成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人造磁场吗?”
“哪有那么大的人造磁场,而且是凭空出世的,我们要是有这能力了,为什么不直接改造地球的磁场?”
“我明白了,包在我身上。”
柳芙月上前一步,拍了拍tUNG的肩膀,眼神坚定地与她对视,像是下定了决心。
两人达成一致后,迅速赶路回到了家中,距离白昼降临,只有3个小时了,天幕中已有晨曦微光穿过云层,倾泻于世。
碉堡内,余燕和柳辰在卧室睡觉,清诩和清桐在沙发上坐着,等她们许久了。
“tUNG?你跟我姑姑去哪了?”
“我们。”
“我们去别的碉堡串了门,他们很热情,就多待了一会儿。”
柳芙月打断了tUNG的发言,把话语权拿在了自己手上,防止tUNG说漏嘴。
“姑姑,你再晚点回来,我们就要去找你了,这很危险,只有三个小时了,马上就是极昼了,天都要亮了。”
“嗯,所以我们赶紧回来了。之前被关久了,想散散心。”
“没事就好,姐你快去休息吧。”
清诩站起来,拍拍柳芙月的肩膀,几乎是半推搡着她在走路,把她赶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tUNG见状,意识到了不对劲,清诩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沙发上的女孩拧着眉心,看向她的眼神并不友善,跟柳芙月刚刚在时的表情判若两人,倒是像极了初见的模样,看起来危险又迷人。
“tUNG?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刚刚在发呆。”
“你去了哪里?”
“别的碉堡啊。”
“撒谎。”
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她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tUNG面前来回踱步,像是遇到了难题。
“你在骗我,你和姑姑一起,欺骗了我们。”
女孩的手攀上她的腰,触感却不像人类,有些粗糙的摩擦感,让人发痒,却不敢轻易抖动。见她没有说话,女孩的手加大了力度,tUNG感到腰上一痛,像被狠狠掐了一把。
“你别动,下手真重啊小孩。你为啥不去问你姑姑,要问我?”
tUNG一把推开女孩,皱眉生气地盯着她。
“因为她不会说真话,她最会撒谎了。我以为你会,没想到你也是这样。”
“我不是,去碉堡是事实。”
“谎言都是半真半假的,不然全都一戳就破。所以你只告诉了我,想让我知道的部分,而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女孩的脸上流露出脆弱的表情,像是很受伤,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但小云雀没有泪腺,不可能流泪。
“抱歉,你要是生气的话,就打我出气吧,我不会还手的。”
tUNG蹲下身,向女孩伸出手掌,像在邀请她随意把她当出气筒,任君处置。
女孩却拍开了她的手,没有别的动作,眼眶想蓄泪,却越揉越干燥,tUNG上前把她揽入了怀中,两人就这样相拥了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