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语摇了摇头,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心有余悸:“他们……连内部安保都能渗透?”
“不是渗透。”阿尔伯特的语气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是替换。这个人的身份编码、生物信息全部吻合,但在三小时前的一次外围巡逻中,真正的队员已经被掉包了。”他踢了踢尸体手臂上一个不起眼的装置,“看,高仿的皮下信号模拟器,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时,马歇尔元帅沉重的声音通过阿尔伯特的通讯器外放出来,显然他也一直在关注着这里:“基地内部筛查程序有重大漏洞!立刻启动‘净化协议’Level 3!所有非核心区域人员暂时隔离审查!”
整个“棱镜”基地在无声中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阿尔伯特没有离开,他带着夕语转移到了一处更加核心、防护更为严密的备用安全屋。这里空间更小,但四面墙壁都闪烁着能量力场的光晕。
“刚才的紧急军情,就是关于基地内部可能存在的渗透预警。”阿尔伯特揉了揉眉心,疲惫中带着一丝狠厉,“我们截获了‘黑曜石’外围的一条模糊指令,提到了‘钥匙的归位’和‘内部接应’。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是因为我捕捉到的那个干扰信号吗?”夕语立刻将自己感知到的异常告诉了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听完,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你能感知到那种东西?”他立刻叫来了技术官,将夕语描述的信号特征输入分析系统。
结果令人震惊。那种微弱、规律的干扰信号,并非攻击性程序,而是一种极其高明的“信标”!它在持续不断地、以某种加密形式,向外发送着基地内部的结构数据和……生命特征扫描信息!其发射源,经过 triangulation(三角定位),竟然指向基地的能源核心调节区——一个只有最高权限才能进入的区域!
“‘黑曜石’不是在强攻,他们是在给外面的主力舰队绘制精确的导航图和定位我们!”技术官的声音带着骇然。
这意味着,“棱镜”基地的位置已经暴露,并且正被时刻监视着。敌人如同耐心的猎人,正在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阿尔伯特当机立断,看向马歇尔元帅的全息投影,“元帅,基地已经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转移,执行‘火种’预案。”
马歇尔元帅沉默了片刻,重重吐出一口气:“批准。我会在首都星牵制视线,为你们创造机会。阿尔伯特,夕语的安全,以及你们下一步的行动,就交给你了。”
转移计划在高度保密中迅速制定。他们将利用基地的一次例行能源波动掩护,乘坐一艘伪装成后勤补给船的小型高速舰,秘密前往一个连马歇尔元帅都不清楚具体坐标的、阿尔伯特早年私下建立的安全据点。
出发前,阿尔伯特紧紧握住夕语的手,他的掌心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怕吗?”他问。
夕语看着他那双在危急关头反而更加沉静坚定的冰蓝色眼眸,摇了摇头。经历了这么多,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决心。
“有你在,不怕。”
阿尔伯特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稍纵即逝。他低头,将一个冰冷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放入她手中。
“这是最高权限的应急联络器,只有一个单向频道。如果……我们失散,如果情况危急到无法挽回,按下它。无论我在哪里,都会找到你。”
这是比任何情话都更沉重的承诺。
几分钟后,伪装成补给船的“星尘号”悄然滑出“棱镜”基地的隐秘出口,如同水滴汇入浩瀚的星海,瞬间被无尽的黑暗与星光吞没。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小时,一支规模庞大的、标识着“黑曜石”主力特征的舰队,如同幽灵般从扭曲的空间中跃迁而出,精准地包围了“棱镜”基地所在的冰原行星,狂暴的火力瞬间撕裂了宁静的星空。
而“星尘号”内,夕语透过舷窗,回望着那片已经成为遥远背景的、被战火点亮星域,轻轻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片和那枚始终温热的指环。
他们的逃亡之路,正式开始了。而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已知的安全港,而是充满未知的深空。
“星尘号”像一粒被投入墨海的银沙,在广袤而危险的未标记星域中沉默地航行。为了规避任何可能的追踪和扫描,飞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严格的电磁静默状态,只依靠预设的导航点和阿尔伯特记忆中那些隐秘的引力航道前行。
船舱内空间狭小,生活设施简洁到近乎苛刻。除了阿尔伯特、夕语,只有四名绝对忠诚、且对外界而言早已“阵亡”的“铁盾”核心成员——代号分别为“磐石”、“隼眼”、“医官”和“火花”。他们组成了这支逃亡小队全部的成员。
阿尔伯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驾驶舱,与磐石和隼眼轮换驾驶,并时刻监控着飞船状态和周围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化。他体内的能量侵蚀依旧是个隐患,虽然在药物控制下暂时稳定,但过度劳累和精神紧绷时,他额角会渗出细密的冷汗,偶尔指关节会因隐忍疼痛而微微发白。这些细节,都被夕语悄悄看在眼里。
她不再是被动等待保护的角色。她主动承担起了舱内物资管理、简单的餐食准备,并跟着“医官”学习基础的伤口处理和急救知识。她的学习能力让医官都感到惊讶,那双曾经只用来抚摸花瓣和翻阅书籍的手,如今也能熟练地使用医疗凝胶和绷带。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夕语端着一杯用合成营养素调制的热饮走进驾驶舱,递给正在揉着太阳穴的阿尔伯特。
“我们还要航行多久?”她轻声问,目光落在导航屏上那片陌生的星图。
“避开主要航道和已知的监测网,至少还需要七天。”阿尔伯特接过饮品,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在这狭小封闭的空间里,任何细微的接触都似乎被放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