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完美不在场证明
>凶案发生那晚,整个小区监控都拍到我坐在单元楼门口哭。
>邻居们作证说我为了一条狗哭了三个小时。
>连警察都相信我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案发现场。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晚我亲手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
>而那条让我崩溃的狗,正是他昨天当着我面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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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风,刮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我坐在七号楼下的花坛边上,水泥的凉气透过薄薄的裤子直往骨头缝里钻。我没动,就那么坐着,脸埋在掌心里,肩膀一下下地抽动。先是压抑着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然后声音渐渐大了,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嚎啕。哭声在空旷的楼宇间显得格外刺耳,被风扯得七零八落。
老城区这个回迁小区,隔音向来不好。很快,二楼窗户探出个脑袋,是王婶,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哎哟!这不是302的小顾吗?大晚上的,这是咋啦?快别哭了,啥事想不开啊!”
我没抬头,哭得更大声了,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心肺都呕出来。眼泪从指缝里往外淌,冰凉的。
“还能为啥?准是又为那条狗!”旁边单元门洞里走出来刚跳完广场舞回来的李姨,手里还拎着音响,语气里带着见怪不怪的唏嘘,“造孽哦,多好的一条金毛,说没就没了。”
“是啊,昨天闹那么大,谁不知道?她家那个……啧,”王婶压低了声音,但那音量依旧足够我听得清清楚楚,“肯定是心里难受呗,养了那么多年,跟孩子似的……”
脚步声近了,有人拍了拍我的背,是楼下总爱下棋的张大爷,他叹着气:“闺女,别哭了,啊,身子要紧。那混账东西……唉,不值当,不值当啊。”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鼻涕糊成一团,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我抓住张大爷的胳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嘶哑破碎:“大爷……‘多多’……我的多多……他昨天……他当着我的面……就那么……那么把它……摔死了!就因为它冲他叫了一声!哇啊——”
我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整个人蜷缩起来,剧烈的悲伤让我语无伦次,只是反复念叨着“多多”的名字和它死时的惨状。这番表演耗费了我全部的心力,让我无暇他顾,也让围观的所有人都确信不疑——这个女人,因为一条被虐杀的狗,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们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劝着,咒骂着那个不在场的男人,同情着我的遭遇。没人怀疑,这个在寒风里哭了快一个小时,哭到几乎虚脱的女人,心里正烧着一把冰冷的火。
期间,我借着擦眼泪的动作,眼角的余光瞥向斜对面那个黑洞洞的单元门。三单元,501。那是陈默的家。也是我一个小时前,真正离开的地方。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很轻微,淹没在我的哭声和邻居的劝慰里。我知道那是什么。是定时发送成功的提示。那张我精心挑选的,我和多多在去年春天草坪上的合影,此刻应该已经出现在了某个只有几百个粉丝,几乎无人问津的私人微博上,配文是:“宝贝,在天堂要快乐。妈妈永远想你。”发送时间,被技术手段设定在了四个小时前。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需要细节,需要情感,也需要一点技术手段。
我又在楼下断断续续地哭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嗓子彻底哑了,只剩下无声的抽噎,浑身冻得僵硬。邻居们劝不动,也渐渐散了,只有李姨临走前又给我塞了包纸巾,摇头叹息着上了楼。
小区老旧,几个关键路口的监控探头却工作得出奇的好。它们忠实地记录下了我从晚上八点零五分跌跌撞撞地跑下楼,一直到十一点左右被最后一位好心邻居劝说着、脚步虚浮地挪回单元门的全过程。三个小时,足够让任何人,尤其是警察,排除我的嫌疑。
毕竟,一个因为宠物惨死而精神崩溃、当众痛哭三个小时的女人,怎么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几公里外的高级公寓里,冷静地谋杀她的前男友呢?
回到冰冷的家,关上门,世界瞬间安静了。脸上的悲伤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的是麻木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我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用力搓洗着脸,尤其是右手。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粘稠的触感。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的女人。眼神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叮咚——”
门铃在死寂中突兀地响起,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眼睛,让它们看起来更红更肿一些,然后趿拉着步子,慢吞吞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警察。前面一位年纪稍长,大约四十多岁,面容沉静,眼神锐利像鹰,肩章显示他是个队长,他出示了证件:“顾小姐是吗?市局刑侦支队,我姓赵,赵伟。这位是我的同事,小李。”他身后那个年轻警察,手里拿着记录本,目光则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扫过我狼狈的脸和凌乱的居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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