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帮我过完美人生
移植记忆后,我成了顶尖科学家。
每天醒来,我的实验数据都会自动更新。
论文署名是我,诺贝尔奖提名是我。
直到我在实验室摄像头里发现——
深夜,我的身体正自己起身工作。
而“我”对此毫无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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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天。
林辰站在淋浴喷头下,温水冲刷着身体,却驱不散那股盘踞在骨髓里的寒意。他盯着浴室瓷砖上模糊的水汽,试图抓住昨夜梦境的尾巴,却只捞起一片空无。什么都没有。没有梦境,没有思考的片段,甚至连一点模糊的色彩都没有。睡眠对他而言,成了一片绝对的、死寂的空白,从闭上眼到闹钟响起,中间是彻底的虚无。
他关掉水龙头,寂静瞬间涌了上来,只有水珠从发梢滴落的声音。镜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水雾,他伸手抹开一道,镜中的男人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下是睡眠充足却也难以完全消除的、一丝非肉体劳累的痕迹。那是精神被彻底“闲置”后产生的怪异倦怠。
实验室依旧纤尘不染,各种仪器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下发出低微的嗡鸣。他径直走向中央的那台高性能计算机终端。屏幕还黑着,映出他有些模糊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指纹识别区。
解锁。屏幕亮起。
果然。
桌面上,那个以日期命名的文件夹——“Day_63_Project_Prometheus”——已经安静地躺在那里。他点开,里面是结构规整的子文件夹:原始数据、分析图表、模拟报告、论文草稿。他随机点开一份数据分析图,复杂的曲线完美地印证了他(或者说,“他”)上周提出的一个极其超前的理论模型,几个关键节点的误差率低得惊人,低于仪器本身的系统误差。另一份分子动力学模拟报告显示,系统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完成了对一种新型聚合物质稳定性的预测,耗时仅为他预估的百分之一。
高效。精准。冷酷。
他坐下来,开始例行公事般地“熟悉”这些成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代码,翻阅着实验日志。日志记录详尽,每一步操作、每一个参数调整都有据可查,文字冷静客观,完全是他平时的风格。但他读着这些文字,感觉就像在读一个陌生人的日记,一个思维方式和他极其相似,却远比他要强大、深邃得多的陌生人。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割裂感,几乎让他窒息。
最初移植“先驱”——那位因意外脑死亡的天才理论物理学家兼生物工程学家——记忆后的狂喜和雄心,早已被这日复一日的“馈赠”磨蚀殆尽。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知识宝库的钥匙,却发现这宝库在他睡着后,会被一个看不见的管家自动整理、扩充,甚至创造出连钥匙本身都无法想象的新珍宝。而他,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每天早上来签收。
诺贝尔奖的提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外界将他捧上神坛,称他为百年一遇的奇才,解决了好几个困扰学界数十年的难题。只有他知道,自己像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侏儒,不,甚至连侏儒都不如,他只是一个被巨人扛在肩上、戴着王冠的傀儡。这王冠沉得让他抬不起头。
他必须知道真相。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他不能再这样活在温水煮青蛙的恐惧里,他必须亲眼看看,当“林辰”沉睡之后,在这间属于“他”的实验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机会很快来了。周五,一项需要持续低温观测的重要实验进入关键阶段,按照规定,实验室主区在夜间十点后必须清场,但与之隔离的监控室可以申请留人值守。他在系统里提交了夜间观测申请,理由充分。
晚上九点五十分,他确认最后一个助手也已经离开。巨大的环形实验室里,只剩下各种指示灯在幽暗中明明灭灭,像一片寂静的电子星海。他没有开主灯,借着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和仪器屏幕的光亮,走到了实验室东南角。
那里,一个半球形的环境监测摄像头嵌在天花板上,外壳是哑光的黑色,毫不显眼。这是所里最高级别的安防系统之一,拥有红外夜视和高灵敏度录音功能,数据直接加密存储在本地服务器的一个独立分区,访问需要极高的权限,日志记录无法篡改。他利用“先驱”记忆碎片里那些关于系统漏洞和权限绕过的晦涩知识——这些知识他甚至不能完全理解,只是依葫芦画瓢——花了几个晚上,才成功在这个摄像头上动了一点手脚。
他在监控室的服务器后台,为这个摄像头单独设置了一个定时任务:每晚十一点整自动开始录制,次日凌晨五点自动停止,录制文件直接写入一个被他隐藏起来的虚拟磁盘映射路径,跳过常规的日志记录。一个存在于系统阴影里的幽灵眼睛。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与实验室一墙之隔的监控室。这里视野开阔,透过巨大的防爆玻璃墙,可以俯瞰大半个主实验室。他没有开灯,将自己沉入柔软的指挥椅里,房间内只有服务器机柜低沉的运行声,像某种巨兽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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