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玉京城已有大半个月。
越是往西,景色越是荒凉。郁郁葱葱的森林和平原逐渐被稀树草原和戈壁取代,天空变得高远,阳光毒辣得能晒脱一层皮。空气干燥得仿佛能吸走人肺里最后一点水汽。
凌曜倒是挺享受这天气——灵体状态不怕晒,还省了喝水的麻烦。就是苦了苏婉和云枫。苏婉虽然身体恢复,但底子还虚,需要时刻用水系卡牌凝聚水分滋润身体。云枫则是一边抱怨着“这该死的紫外线对精密仪器和皮肤都是灾难”,一边给自己和苏婉周围恒定了一个小范围的温度调节和湿度维持力场。
墨依旧沉默地走在最前面,斗篷上连点灰尘都似乎不愿沾染。这老哥的生存能力简直点满了。
这一日,远处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突兀的绿色,以及一些低矮建筑的轮廓。
“前面就是‘沙鼬镇’,遗忘沙漠东部边缘最大的,也是最后一个补给点。”墨看着手中的简易地图(云枫出品,比市面上的精确十倍),声音平淡无波。
【沙鼬镇?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吉利啊。】凌曜嘀咕着,【沙鼬?是那种放屁很臭的小动物吗?】
随着距离拉近,小镇的全貌逐渐清晰。它建立在一片难得的绿洲之上,几棵巨大的、形态奇特的仙人掌和耐旱乔木点缀其间,一口古老的水井似乎是小镇的生命线。但周围的建筑却简陋而杂乱,大多是用夯土、石块和废弃的木材、金属板胡乱搭建而成,充满了临时和混乱的气息。
镇子入口连个像样的栅栏都没有,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几种潦草的文字写着“沙鼬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水、情报、武器、向导——价格面议,后果自负。”
一股混合着尘土、汗水、牲口粪便、劣质酒水和某种奇异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
【嚯!这味儿……够冲!】凌曜感觉自己的“灵体嗅觉”受到了挑战。
一进镇子,各种目光就黏了上来。有靠在墙根阴影里、眼神浑浊、抱着破旧武器打盹的佣兵;有穿着暴露、在简陋酒馆门口招揽客人的流莺;有蹲在路边、面前摆着几块奇形怪状矿石或干瘪植物的沙漠原住民,他们皮肤黝黑皲裂,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还有一些明显是外来者,穿着五花八门的探险服,脸上带着疲惫、贪婪或警惕。
鱼龙混杂,藏污纳垢。这是沙鼬镇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墨的存在感太强,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扫过,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大多会下意识地移开。云枫那身讲究的衣着和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明确写着“不好惹”。苏婉虽然戴着遮阳的兜帽,但那份温婉中带着坚韧的气质,在这种地方也如同黑夜里的明珠。
他们这支组合,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找到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稍微像样点的旅店(其实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土坯房),名字倒是很直白——“骆驼与酒囊”。
老板是个独眼龙,身材干瘦,脸上带着生意人精明的笑容,但那只独眼里却没什么温度。“住店?通铺五个铜板一晚,单间一个银币。热水另算,消息也另算。”
墨直接抛过去一枚金币:“两间最好的单间,安静点的。另外,最近沙漠里有什么消息?”
金币在空中划出诱人的弧线,老板独眼一亮,手脚麻利地接住,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不少:“贵客爽快!最好的房间就在后院,保证安静!消息嘛……”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最近不太平啊。这半个月,起码有三四支装备不错的探险队进了西边那片‘鬼沙海’,结果……屁都没回来一个。”
“鬼沙海?”苏婉轻声问道。
“就是沙漠深处,空间最乱、传说最多的那片死亡区域。”老板指了指西边,脸上露出一丝惧色,“以前虽然也危险,但总有人能捞点东西回来。最近邪门得很,进去的人就像被沙子吞了一样,连个求救信号都传不出来。镇上都在传,说是‘沙暴之神’发怒了,或者是……那些‘古代亡灵’苏醒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镇上最近也来了几批生面孔,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冒险者。一伙人冷冰冰的,像块石头(‘清道夫’?);另一伙人更怪,神神叨叨的,整天在镇子外头摆弄些奇怪的玩意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神秘势力?)。总之,几位贵客要是想进沙漠,可得千万小心!”
付了房钱,拿了钥匙(其实就是两块刻着号码的木牌),四人来到后院所谓的“最好房间”。其实就是两间稍微干净点、多了张破桌子和硬板床的土屋。
【好家伙,这住宿条件比苏家的柴房还磕碜。】凌曜忍不住吐槽,【一个金币就这?黑店啊!】
云枫已经开始拿出仪器检测房间是否有监听或监视符文,同时嫌弃地拍了拍床板上的灰尘:“看来需要自己布置净化结界和防御阵法了。”
苏婉则开始清点随身携带的清水和食物储备,眉头微蹙:“根据老板的说法,沙漠深处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补给必须做最充分的准备。”
墨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尘土飞扬、弥漫着紧张与贪婪气息的小镇,目光幽深。
沙鼬镇,就像遗忘沙漠张开的一张巨口,吞噬着梦想、生命与理智。
而他们,即将主动踏入这片死亡之地。
失踪的探险队,诡异的“古代亡灵”传说,以及可能已经先一步抵达的“清道夫”和神秘势力……
所有的线索都表明,这片沙漠隐藏的秘密,远比他们目前了解的还要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