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右使说是备战,实则只是将一份关于对手的详尽资料交给了陈青。
“寒璃神体?”
陈青接过那枚冰冷的玉简,神识沉入。
资料中关于那位名为颜汐雪的玄冰谷传人的描述,让他真正提起了兴趣。
这恐怕是他在琉璃界遇到的第一个拥有神体的对手。
通过与师尊虞玉的日常交谈。
他早已知晓特殊体质的划分,有灵体,神体,道体,以及各种千奇百怪的先天体质。
而神体,意味着此女只要不中途夭折,突破天人境完全是水到渠成之事。
“走吧。”
两日后,陈青得到召见。
当他跟随引路使者来到集结之地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微缩。
一艘长达千丈,通体由万年玄冰晶髓锻造而成的巨型楼船悬浮于空。
船身阵纹密布,散发着各种凌厉的禁制波动。
楼船周围,十余名归一境修士养精蓄锐,蓄势待发。
更前方,还有三位天人境强者肃然而立,气息如渊似海。
周身法则隐现,与天地共鸣。
而这庞大的阵容,还不包括那位修为已达天人境巅峰的纪右使本人。
“这哪里是护送天骄去切磋的架势。”
陈青这才明白瀚海天宫的打算。
“这分明是大军压境。”
“恐怕我若败了,瀚海天宫会立刻撕破脸,直接踏平玄冰谷,强夺霜寒狱。”
瀚海天宫一众修士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无形中说明了一切。
他们绝非来为自己加油助威的,而是随时准备掀桌子的实力保障。
“所谓的天骄之战,从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赌约。”
“唯有实力对等的双方,才有资格谈条件。”
“当实力悬殊时,规则永远由强者书写。”
“若瀚海天宫胜,自然按约办事;若玄冰谷胜,恐怕迎接他们的,将是雷霆万钧的毁灭。”
想通此节,陈青感到肩头的压力又重了三分。
“既然瀚海天宫拥有绝对碾压的实力,却仍要费尽心思与玄冰谷地定下这天骄之战的赌约,说明他们至少还想顾及几分颜面,试图为这场掠夺披上一层规则的外衣。”
念及此处,他不由得笑了。
“往好处想,此番我虽为棋子,可也是站在持刀人的这一边。”
“倒是体验了一次仗势欺人的滋味。”
理是这么个理。
可陈青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份势借得并不牢靠。
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赢”这个字上。
“颜汐雪,北境天骄,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南荒的大多数天骄他都打了个照面。
这北境天骄还真没交手过。
念及此处,他有些期待。
....
玄冰谷。
风雪如刃,刮过万年不化的冰原。
“师父,我又要和瀚海天宫的修士打一场吗?”
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少女静立风雪中,肌肤胜雪,仿佛由最纯净的寒冰雕琢而成。
一头泛着珍珠光泽的银白长发垂至腰际,琉璃般清澈的浅色眼眸望向虚空时,会在身前凝结出细小的六角冰晶。
她正是颜汐雪,玄冰谷开派以来天赋最盛者。
传说中的寒璃神体。
此刻。
颜汐雪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气息略显紊乱。
她与周围的冰天雪地融为一体,静谧中透着易碎的美感。
“汐雪,还撑得住吗?”
一旁的老妪心疼地看着爱徒,语气中满是忧虑。
“天宫修士太过下作,不仅对决时动用下品神器偷袭,败了还死不认账。”
“如今又逼你出战,真是!”
从老妪愤懑的叙述中。
隐约可见上一战的真相与纪右使所言有些出入。
那位败于颜汐雪的天宫天骄没纪右使说的那般不堪。
其临败反扑,给这位玄冰谷的神体留下了短期内难以痊愈的暗伤。
“没关系的,师父。”
颜汐雪轻轻摇头,声音柔软却坚定。
“无论他们这次派谁来,我都有信心赢。”
“只是,万一他们再次出尔反尔呢?”
她身形不算高,裹在雪白的貂裘里。
更显得娇小玲珑,宛如冰原上一位乖巧顺从的雪精灵。
“如果他们再出尔反尔。”
老妪语气转为决绝,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
“我们玄冰谷已联合了归元宗,临枫谷,血月门等同道。”
“若瀚海天宫敢硬来,我们绝不是孤军奋战!”
“此次不过是纪涵筠的私自行动,光凭琉璃巡天殿的修士奈何不了我们。”
“瀚海天宫向来标榜秩序,在乎脸面,只要我们在理,他们也不敢轻易掀翻棋盘。”
“他们会真心帮我们吗?”
颜汐雪琉璃般的眸子微微亮起,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
“会,唇亡齿寒。”
“谁也不想步天剑宗的后尘。”
“只要我们赢下这场赌约,他们就必须站出来。”
老妪轻抚着徒弟冰凉的脸颊,抚过她毫无血色的唇角,眼中满是疼惜与决然:“所以,汐雪,这次还是要辛苦你。”
“我一定会赢的。”
颜汐雪努力展露一个让师父安心的微笑
“师父不是常说,我是万年不遇的寒璃神体吗?”
“虽然对付那个罗鹏耗费了我不少元气,但我还有余力”
“三十岁以下的对手,再强,也强的有限。”
师徒二人都心知肚明。
即便联合了几大一流势力,他们瀚海天宫麾下的琉璃巡天殿相比。
实力仍有云泥之别。
此战,玄冰谷必须赢。
唯有占理,才能让盟友有底气介入。
一旦落败,便等于将霜寒狱拱手让人。
届时,不会有人为了输家去触怒瀚海天宫那尊庞然大物?
那无疑是递给对方一把名正言顺进行清算的利刃。
“对,三十岁以下。”
老妪喃喃重复,这或许是她们唯一的优势。
瀚海天宫资源无穷无尽,培养出能战胜神体的怪物也不足为奇。
但三十岁这个年龄限制,无疑大大缩小了范围。
“还是师父没用,若将年龄限在二十岁以下。”
“这琉璃界,谁能是我家汐雪的对手?”
老妪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容与无奈。
若是能给这株幼苗再多一些成长的时间该多好。
“二十岁以下,他们也不会同意呀。”
颜汐雪仰起脸,那双不含杂质的雪眸倒映着师父苍老的容颜。
她伸出双手,温柔地,努力地想抚平师父眉心的皱纹。
“放心吧,我会赢的。”
她轻柔的话语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老妪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点了点头,选择相信自己的弟子。
然而。
当颜汐雪独自望向风雪弥漫的天际时,唯有眼底深处那一缕极力隐藏的焦虑,透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波澜。
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从容自信。
想来也是。
一个年方二八,修炼不过五载的少女,却要肩负起传承千年,关乎数万门人生死的重任。
这份压力,足以让任何天才感到窒息。
“这次来的,会是谁呢?”
她心中默念,闭上眼睛。
一想到要再次面对那个庞大势力培养出的,不知底细的对手。
难以言喻的重压便悄然弥漫心头。
颜汐雪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感觉风雪似乎更冷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