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这天,天刚亮就飘起了细雨。雨丝细得像牛毛,密密麻麻地斜织着,落在院角的草芽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叶片滚到土里,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刚醒的土地。屋檐下的水滴不再是冰棱融化的冷冽,而是带着暖意的温柔,“滴答滴答”敲在石阶上,像在数着春天的脚步。
墨渊跟着凌恒在菜地里翻土。经过一冬的休整,土地变得紧实,得趁着这雨前的湿润把土松开,好种些早春的蔬菜。凌恒抡着锄头,一下下去得又深又匀,翻起的泥土带着湿润的黑,混着草屑的清香,扑面而来。“这雨来得正好,”他直起腰歇了歇,看着远处的田野,“下透了,地里的墒情就足了,种什么都长。”
墨渊拿着小铲子,把土块敲碎,动作虽慢,却做得仔细。他的裤脚沾了不少泥点,是被飞溅的泥水染的,却毫不在意。“凌恒哥,咱们种点什么菜?”他问,眼睛盯着土里钻出的几株野菜,叶片嫩得能掐出水。
“种点青菜和萝卜,”凌恒说,“长得快,下个月就能吃了。再育点瓜苗,等天暖了移栽到田里。”
田埂上,张屠户正赶着壮实耙地。壮实迈着稳健的步子,身后的耙子把土块碾得细碎,泥水被翻起来,泛着一圈圈涟漪。“这牛真给力,”张屠户吆喝着,声音里带着满意,“比去年刚买来时听话多了,墨渊你把它喂得好。”
墨渊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他每天都去给壮实添草料,有时还会偷偷给它喂点豆饼,看来没白疼。
李木匠带着徒弟在修水渠。去年冬天冻裂的渠岸,此刻用掺了稻草的泥巴糊上,再用木槌捶实,防止灌水时漏水。“这水渠得弄结实,”李木匠捶着泥巴,“雨水多了,得能把水引到田里,也能把多余的水排出去,旱涝都不怕。”
巧铜张的铺子里,摆着不少新做的育苗盆,是用竹筒劈开做的,底部钻了小孔,方便漏水。“凌恒,来拿几个育苗盆,”他朝这边喊,“刚做好的,育瓜苗正好用,给你算便宜点。”
凌恒笑着应了,等会儿就去取。墨渊看着那些竹筒盆,想象着里面冒出嫩绿瓜苗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期待。
中午的雨还没停,却小了不少,像一层薄薄的雾。张婶提着竹篮送来午饭,是糙米饭配着腌菜,还有一罐子姜汤,冒着热气。“快趁热喝口姜汤,”她给墨渊和凌恒各倒了一碗,“雨天凉,驱驱寒,别感冒了。”
墨渊捧着碗姜汤,辣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刚才翻地的疲惫消了大半。他看着雨丝斜斜地织在窗外,田里的泥土被润得油亮,忽然觉得这雨水的滋润,比任何肥料都珍贵。
下午,雨渐渐停了,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湿漉漉的田野上,泛着水光。凌恒带着墨渊去撒菜种。他们把青菜籽和萝卜籽混着细沙,均匀地撒在翻好的土里,再轻轻盖上一层薄土。“这样出芽匀,”凌恒边撒边说,“别盖太厚,不然芽钻不出来。”
墨渊学着撒种,手指捏着细小的种子,心里格外小心,生怕撒得不均。他仿佛已经看到,过些日子,这片土里就会冒出密密麻麻的绿芽,像给土地铺上了一层绿绒毯。
秦老和阿木爷爷在药圃里忙着移栽草药。他们把育好的苗小心地挖出来,带着土坨栽进新翻的地里,再浇上定根水。“这黄芪得趁雨水移栽,”秦老对墨渊说,“成活率高,长得也快,年底就能收了。”
墨渊蹲在旁边帮忙递苗,看着那些带着水珠的草药苗,觉得它们和菜苗一样,都透着股顽强的劲儿。
傍晚,天边架起了彩虹,七色的光横跨在田野上空,把刚被雨水洗过的世界照得格外鲜亮。墨渊跟着凌恒往回走,路过河边时,看见水面上涨了不少,几只鸭子在水里欢快地游着,嘎嘎地叫着,像是在庆祝这春雨的到来。
“水够了,”凌恒看着河水说,“等育好秧苗,就能泡稻种了,今年肯定是个好年成。”
墨渊用力点头,他相信凌恒哥的话。这雨水滋润了土地,也滋润了人们的希望,只要好好干,秋天一定能有好收成。
回到镇上,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晾着刚洗的衣裳,水珠顺着衣角往下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老板娘在厨房做晚饭,锅里炖着土豆炖豆角,香气飘出老远。“今天翻地累了吧?”她给墨渊盛了一大碗,“多吃点,补补力气。”
墨渊吃着饭,听着窗外恢复生机的虫鸣声,觉得这雨水带来的不只是滋润,更是新的开始。土地醒了,种子要发芽了,人们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忙碌,而这忙碌里,藏着最踏实的幸福。
夜里,墨渊躺在床上,听着远处隐约的蛙鸣——经过雨水的滋润,青蛙也醒了,叫声虽然稀疏,却充满了活力。他嘴角带着笑,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见菜地里冒出了嫩绿的芽,稻田里的水亮晶晶的,壮实拉着犁在田里走,身后是一行行整齐的脚印,通向金色的秋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