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老槐树落了层叶,被日头晒得脆生生的。几个孩子蹲在树底下,用树枝扒拉着玩,叶子“哗啦”响,像撒了把碎金。
凌恒背着竹筐从早市回来,筐里装着新烙的葱油饼,油香顺着缝隙往外钻。他刚走到树旁,就被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拦住:“凌大哥,你筐里是葱油饼不?我娘说,你买的饼比铺子的焦。”
“是呢,”凌恒笑着从筐里拿出半张,递过去,“刚出炉的,趁热吃。”
小姑娘踮脚接过,顾不上烫,掰了块塞进嘴里,含糊道:“谢凌大哥!我去叫小花来闻闻。”说着,像只小雀儿似的往客栈跑。
墨渊正坐在客栈门口的石凳上,用石头打磨木剑。剑身被磨得发亮,映着他专注的脸。“回来了?”他抬头看了眼竹筐,“买没买酱菜?就着饼吃才够味。”
“买了,张婶家的萝卜干,腌得脆得很。”凌恒把饼放在石桌上,刚掀开油纸,小花就飘了过来,花瓣上还沾着点草屑,大概是跟孩子们在树下玩过。
它凑到饼前闻了闻,立刻晃起花瓣,铜铃铛“叮铃”响,像是在夸香。墨渊掰了小块饼,递到它面前:“刚出炉的,慢点吃,别烫着。”
巷口的暖阳越晒越暖,把石桌晒得发烫。卖花姑娘提着花篮经过,见两人在吃饼,笑着放下篮子:“我这儿有新摘的桂花,撒在饼上,香得很。”她捏了把金黄的桂花,轻轻撒在饼上,甜香混着油香,更勾人了。
“这桂花真新鲜,”凌恒拿起一块,“泡茶也肯定好喝。”
“给你装一小包,”卖花姑娘从篮里拿出个纸包,“回去用蜂蜜腌上,冬天泡水喝,暖心。”
巧铜张扛着工具箱路过,见石桌上的饼,也凑过来:“给我来半张,刚打完活,正饿着呢。”他咬了一大口,含糊道,“这饼得配口热茶,我铺子有新沏的,去拿壶来。”
不一会儿,他提着个粗瓷壶回来,往每个人碗里倒了点茶。茶水清冽,带着点苦味,正好解饼的油腻。“这茶是后山采的野茶,炒得有点焦,却耐泡。”巧铜张抹了抹嘴,“比城里的龙井实在。”
巷口渐渐热闹起来,挑担子的货郎歇脚,卖菜的老汉递颗脆枣,连说书先生都搬了小板凳凑过来,边吃饼边讲起了前朝的故事。阳光透过槐树叶,在人们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谁在轻轻晃着碎金。
小花趴在饼屑旁,看着人们说笑,忽然觉得这巷口的暖阳,比任何炭火都暖。它不烈,却能一点点渗进心里,把日子烘得软软的、暖暖的。就像这葱油饼,看着普通,却裹着早市的烟火,裹着街坊的情分,咬一口,满是踏实的香。
日头升到头顶时,饼吃完了,茶喝尽了。货郎挑起担子继续走,卖菜的老汉收拾摊子,说书先生摇着扇子往茶馆去。墨渊帮着收拾碗碟,凌恒把桂花纸包放进竹筐,小花的铜铃铛还在轻轻响,像在回味刚才的热闹。
老槐树下,孩子们还在扒拉落叶,笑声脆得像风铃。凌恒看着满地的阳光,忽然明白,青石镇的暖,从不是刻意烧起来的,是这巷口的暖阳晒出来的,是你一块饼我一杯茶凑出来的,是日子里的点点滴滴,慢慢焐热的。
就像这落在身上的阳光,不声不响,却把每个寻常的日子,都镀上了层让人安心的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