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有点毒，青石镇的街道上少了些人影，只有卖凉粉的摊子还支着，竹棚下挂着块蓝布，被风吹得哗哗响。凌恒和墨渊坐在客栈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摇着蒲扇，看着街上偶尔走过的行人，脚步都慢悠悠的，像怕被太阳晒化了。
小花趴在竹架上，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石桌被晒得有点烫，它就挪到竹椅的阴影里，花瓣卷着，像打了个盹。墨渊从布兜里掏出个青梨，用袖子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流：“这梨甜，比野果林的山楂解渴。”
“慢点吃，”凌恒递给他块帕子，“阿木爷爷说，午后吃点凉的舒服，等会儿去买碗凉粉。”
街对面的巧铜张正躲在棚子下打盹，铜器摊子用布盖着，只露出个铜制的小风车，被风吹得“呼啦啦”转，影子在地上跟着打转。卖花姑娘的花摊也撤了，只剩下个空竹筐，放在墙根下，里面还留着几片月季花瓣，被晒得有点卷。
“这时候要是能睡个午觉，才叫舒坦。”墨渊打了个哈欠，竹椅被他晃得吱呀响。
正说着，张婶的孙女提着个竹篮走过来，里面装着刚摘的葡萄，紫莹莹的，沾着层白霜。“凌大哥，墨大哥，吃葡萄！”她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放，“奶奶说这葡萄是晨露浇的，甜得很。”
小花凑过去，用花瓣碰了碰葡萄，小姑娘就摘了颗最紫的，轻轻剥开皮，递到它面前：“尝尝，汁多。”葡萄汁甜丝丝的，顺着花瓣往下滴，像掉了几颗小水珠。
墨渊抓了把葡萄，往嘴里塞了两颗，含糊道：“比醉果酒还甜。对了，你奶奶呢？”
“在布庄纳鞋底呢，”小姑娘擦了擦额角的汗，“说要给阿木爷爷做双新鞋，他那双快磨破了。”
正说着，阿木爷爷背着竹篓从巷口走来，篓里装着些晒干的野果，大概是去集市上换东西。“这么热的天还往外跑？”凌恒起身给他挪了把竹椅。
“趁日头足，把果干晒透些，”阿木爷爷坐下，拿起颗葡萄，“张婶的葡萄甜，去年她送了我串，我埋在土里，竟长出棵小苗，今年也结了几颗，就是没这么紫。”
竹椅在树荫下轻轻晃，蒲扇摇出的风带着点热，却吹得人犯困。小花吃饱了葡萄，趴在竹架上，看着远处的老槐树，叶子被晒得打了卷，树下的石桌上，搪瓷缸还放在那儿，里面的茶水早就凉透了。
卖凉粉的摊子前终于有了客人，是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放下担子就喊：“来碗凉粉，多放辣子！”老板娘麻利地盛了碗，撒上蒜泥和辣椒油，红油在碗里晃来晃去，看着就开胃。
墨渊看得眼馋，拉着凌恒：“走，吃凉粉去。”
两人走到摊子前，刚坐下，就见巧铜张醒了，揉着眼睛走过来：“给我也来一碗，多加醋。”他看见小花，又说，“等会儿给你做个铜制的小凉棚，挡挡太阳。”
凉粉滑溜溜的，混着辣子和蒜泥的香，吃下去浑身通透。小花也尝了点汁，辣得花瓣直颤，却又忍不住想再沾一点。阿木爷爷和小姑娘坐在对面，慢慢吃着，说着镇上的闲话——谁家的鸡下了双黄蛋，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学堂，声音轻轻的，像怕吵到午后的清静。
日头偏西时，风渐渐凉了些，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卖凉粉的摊子开始收摊，巧铜张回了自己的摊子，拿出铜器擦了起来。阿木爷爷背着竹篓往家走，小姑娘跟在旁边，手里还攥着颗没吃完的葡萄。
凌恒和墨渊回到客栈门口，竹椅还在原地，石桌上的葡萄皮被风吹到了墙角。小花趴在竹架上，已经睡着了，花瓣上沾着点葡萄汁，在夕阳下闪着光。
午后的时光，就像这竹椅摇出的节奏，慢慢的，懒懒的，却藏着说不出的舒服。不用急着做什么，不用想着去哪里，就这么坐着，吃着，听着，让太阳晒暖了骨头，让风拂去了燥热，日子就像碗凉粉，简单，却透着股实在的爽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