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兵部衙署深处。烛火摇曳,将苏晨映在墙上的身影拉得如同蛰伏的猛兽。
苏晨指尖蘸着朱砂,重重划过摊开的江北舆图,最终钉在四个被血色圈定的节点——南昌、长沙、杭州、武昌。
“李尚书”苏晨的声音斩金截铁,不容置疑,“江南五姓,百年盘剥,仓廪之丰,足抵半国。”
“然其心已叛,粮秣钱帛,非我大周之福,实乃资敌之刃,祸乱之源此等蠹虫,岂容其再吮民膏血?”
苏晨目光如电,刺向肃立如松的兵部尚书李道宗:“陛下抄家令即发,然江南根基深厚,其爪牙遍布,消息灵通。”
“若待其反应过来,或焚仓毁迹,或散财募勇,或裹挟流民作乱……则我断其后路、夺其根基之策,必生波折!”
苏晨手指再次敲击那四个血圈,声如寒冰,“我要你,即刻调遣新军精锐。分四路,秘密潜入此四大城池。”
“每城,五千精兵。”
“化整为零。乔装改扮。商旅、脚夫、流民、工匠、僧道……不拘一格。务必隐匿行踪,如滴水入海,绝不可惊蛇?”
“城外,另遣五千精兵。同样隐匿行踪,潜伏于江岸码头、交通隘口。备好舟船车马,作为接应退路。”
苏晨顿了顿,目光扫过李道宗,又转向一旁按刀肃立、眼神锐利如鹰的亲军都卫将军秦仲岳:
“秦将军。”
“末将在!”秦仲岳抱拳,甲叶铿锵。
“金陵城内,江南五姓之店铺、货栈、私库、工坊……遍布全城,待抄家令起,烽火为号。”苏晨的声音带着一种刮骨般的冷酷,“着你亲军都卫精锐,全城出动,刮地三尺。”
“粮,一粒米不许留。钱,一枚铜板不许剩。铁,一斤铁料不许存。”
“丝绸布匹、珍玩古器、盐引茶券……凡值钱之物,凡可用于资敌之物,尽数抄没。”
“记住。”苏晨的目光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向两人,“只抢五姓,只掠其仓。”
“严禁扰民。一针一线,皆不许动。”
“若有士卒胆敢擅取百姓财物,惊扰黎庶安宁……”苏晨带着森然杀意,“无论何人,无论何职,立斩不赦!以儆效尤!”
李道宗与秦仲岳心头同时一凛,苏晨这“严禁扰民”四字,如同铁律,重逾千斤。
他们深知,此战非同小可,一旦军纪败坏,劫掠百姓,不仅前功尽弃,更会彻底失去江南民心,甚至激起江南民变。
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谨记,绝不敢犯。”两人齐声应诺,声音斩钉截铁。
苏晨微微颔首,继续部署,语速快如疾风:
“尔等潜入城中,目标明确——”
“盯死,盯死柳、王、谢、顾、陆五姓及其附庸的所有粮铺、米行、漕仓、私库。”
“盯死他们的绸缎庄、布号、生丝库。”
“盯死他们的铁器铺、兵器坊、囤积铁料铜锭的秘密仓库。”
“凡此种种,皆乃其命脉,皆乃资敌之资,皆乃……我大周必夺之物。”
“待金陵烽火信号一起,无需号令!无需迟疑。”
“抢!如同饿虎扑食,如同雷霆骤降。”
“破门!入库!装车!上船!”
“能抢多少是多少,只抢一晚上。”
“时间一到,无论得手多少,城外接应兵马立刻接应。以最快速度,沿水路、陆路,火速撤回江北。依托长江江北沿岸我军布防之码头、营寨,固守待援。”
苏晨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烛火狂跳:
“行动时限——两天准备,一夜掠夺。”
“两天之内,务必完成潜入、布点、盯梢。”
“第三夜子时,同时动手,寅时之前,无论战果,必须撤离。”
“我们的目标,不是占领城池,是断其粮道、夺其资财。”
苏晨目光转向李道宗,“我会让陛下传旨蜀地宋青山,待尔等撤回江北,其部立刻接管长江沿岸所有布防要点。加固营垒,多备弓弩火器,架设拦江铁索。严防江南反扑,确保退路万无一失。江北防线,不容有失。”
“只许胜!不许败!”
“行动!”
长江之畔,暗夜潜行。
军令如山倒。江北蜀地新军大营瞬间化作无形的影子。
一队队精悍的士卒脱下甲胄,换上各色粗布衣衫。
刀剑裹入草席,弓弩拆解藏于货担,火油、绳索、撬杠、麻袋……
种种工具被巧妙地塞进板车、粪桶、甚至佛像底座。
精壮的面庞被锅灰泥垢掩盖,锐利的眼神收敛入市井的浑浊。
“五人一哨,十哨一队,百队一路。”
“分批次、错时辰、走小道、野径、甚至泅渡。”
“目标:南昌、长沙、杭州、武昌。”
“记住身份,记住目标,盯死粮仓、绸库、铁坊。”
“烽火一起——”
队正的声音压抑着嗜血的兴奋:
“抢,只抢一夜。”
与此同时,另一批携带强弩、钩索、拆卸式投石机的精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