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年的秋风掠过山岭,带着一股子焦糊味和血腥气。上甘岭的山头被炮弹翻来覆去地犁,表面的土都成了黑灰。
李平安蹲在坑道里,借着煤油灯那点光擦枪。他擦得很慢,很仔细,像是在伺候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突然,一颗炮弹在坑道口炸开,震得顶上的土块哗啦啦往下掉。
营长,这都第几轮了?通讯员小刘一边拍头上的灰一边问。
谁数得清。李平安头都不抬,范弗里特这回是真急眼了。
坑道深处传来伤员的呻吟。医疗兵正给个腹部中弹的战士处理,没麻药,只能用绷带塞住他的嘴,怕他咬断舌头。
报告!满身是土的侦察兵钻进来,597.9高地丢了,七连全体牺牲!
坑道里顿时静得吓人。李平安擦枪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动作。他把最后一个零件装好,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声。
知道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通知各连,准备夜袭。
天黑透后,炮火总算歇了。李平安带着突击队悄悄摸出坑道。空气里混着硝烟和尸体腐烂的味儿,熏得人直犯恶心。
他们像夜猫子在弹坑间穿行。李平安打头,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忽然,他举起拳头,整支队伍立刻定住。
前头传来美国兵说话和开罐头的动静。夜色里,能看见几个美国兵正坐在工事里吃饭。
李平安比划几个手势,战士们心领神会分成两路。一路绕到侧面,一路跟着他正面突击。
枪声突然炸响,手榴弹在美国军工事里开花。战斗结束得快,美国兵都没来得及组织抵抗。
打扫战场,捡弹药。李平安压低嗓门。
战士们动作麻利。王大牛从一个美国军官身上摸出盒巧克力,顺手揣怀里:给伤员们尝尝洋玩意儿。
就在这时,侧面突然响起机枪声。原来附近还有个暗堡,刚才的动静惊动了里头的敌人。
散开!李平安大喝,同时滚进弹坑。
子弹追着他脚后跟,打得尘土飞扬。几个战士没来得及躲,倒在了血泊里。
爆破组!李平安喊。
两个抱着炸药包的战士匍匐前进,都被机枪打中。第三组要上,被李平安拦住。
我来。
他卸下装备,只带两捆手榴弹和一把匕首。借着弹坑和夜色掩护,他像野猫似的悄无声息接近暗堡。
暗堡里的机枪还在喷火,子弹划破夜空,拖出一道道亮光。李平安屏住呼吸,算计着机枪射击的间隙。
三、二、一!
机枪换弹的刹那,他猛地跃起,把手榴弹准准地扔进射击孔。轰隆一声,暗堡安静了。
漂亮!后面的战士忍不住叫好。
重新夺回597.9高地后,李平安马上组织防守。他知道,天一亮,美国兵准要发疯似的反扑。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美国人的炮击就开始了。这回比哪次都狠,整个山头都在抖。
进防炮洞!李平安扯着嗓子喊。
战士们迅速躲进坑道和防炮洞。炮击轰了一个多钟头,等停歇时,地表工事全平了。
准备战斗!李平安第一个冲出坑道。
美国兵已经开始冲锋。密密麻麻的士兵在坦克掩护下往高地上涌。
放近打!李平安下令,专打步兵!
阵地上枪声大作。美国兵像割麦子似的倒下,可后面的还在军官驱赶下往上冲。
营长!左边有坦克上来了!观察哨喊。
李平安探头一看,一辆美国坦克正在爬坡,履带碾过废墟,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反坦克组!
三个战士抱着反坦克手雷冲上去。第一个半路就被机枪放倒,第二个接近时中弹,第三个总算把手雷塞进履带,可坦克只是晃了晃,继续往前开。
他娘的!李平安骂了句,亲自抱起最后一捆反坦克手雷。
营长,太险了!老陈拉住他。
松手!李平安甩开他,这是命令!
他借着弹坑和障碍物迂回接近坦克。子弹在耳边嗖嗖飞,有一发擦过他脸颊,留下道血印子。
离坦克十来米时,他猛地跃起,把手雷准准投进坦克发动机舱盖缝里。
轰隆!
坦克冒起浓烟,总算歇菜了。李平安被气浪掀飞,重重摔进弹坑。
营长!几个战士要过来救。
别管我!李平安挣扎着爬起来,守住阵地!
这场仗从清早打到天黑。美国人发动了七次冲锋,全被打退。阵地前堆满了尸体,有美国兵的,也有咱们的。
天黑时,阵地上能打仗的只剩不到三十人。李平安左臂被弹片划伤,简单包扎后还在渗血。
统计伤亡,收集弹药。他的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
战士们默默执行命令。没人说话,只有搬运物资和救治伤员的动静。
半夜,林雪晴带着医疗队冒着炮火上来送药。看到阵地惨状,她倒吸凉气。
你们......
死不了。李平安勉强笑笑,药带来了?
林雪晴点头,开始帮伤员处理伤口。看到李平安手臂上的伤,她皱紧眉:这得缝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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