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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一战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但其带来的影响却已在荆西这片土地上迅速发酵。夷陵都督府发布的征募“荆西山地营”的告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诸蛮部落中激起了巨大的反响。
木鹿部落头人阿木合,在经历了那场生死之战后,对陈砥和江东的认同感达到了顶峰。他不仅第一个响应征募,将自己部落中五十名最精壮的猎手送到了夷陵,还主动奔走于假山其他部落之间,现身说法,陈说加入“山地营”的好处——不仅能获得官府的田地和赏赐,学习更精良的战技,更重要的是,能像“荆山营”那样,保卫自己的家园,不再任人欺凌。
“陈都督说话算话!苏将军救了我们全寨!跟着都督,有盐吃,有布穿,娃儿能读书,现在还能当兵吃粮,保护寨子!这样的好事,以前哪里去找?”阿木合粗糙的大手挥舞着,唾沫横飞地对着其他犹豫不决的头人劝说道。
在阿木合的带动和现实利益的驱使下,原本还有些观望的部落也纷纷动心。短短十余日,夷陵城外的校场上,便聚集了超过一千五百名身材精悍、眼神中带着野性与期待的蛮族青年。
陈砥亲自到场观看苏飞和马谡主持的遴选。遴选并非简单看勇力,更注重敏捷、耐力、射术以及是否通晓汉话。最终,择优录取了一千人,正式编为“荆西山地营”第一营,由苏飞兼任统领,并从“荆山营”中抽调了一批经验丰富、通晓蛮语的低级军官担任队率、屯长。
陈砥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那些穿着崭新号衣、队列尚显杂乱但精神饱满的蛮族士兵,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不仅仅是一支军队,更是他将荆西蛮族真正纳入统治体系的关键一步。
“将士们!”陈砥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通过通译传达到每个蛮兵耳中,“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山林间的猎户或部落的私兵,你们是大吴荆西山地营的官军!你们的职责,是守护脚下的土地,保护你们的父母妻儿,扞卫都督府与尔等订立的秩序!凡遵守军纪、奋勇杀敌者,必得赏赐田亩,光耀门楣!凡怯敌畏战、祸害百姓者,军法无情,立斩不赦!”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充满了力量。蛮兵们或许不能完全理解复杂的道理,但他们听懂了“守护家园”、“赏赐田亩”和“军法无情”。看着点将台上那位年轻却威严的都督,以及他身后那些杀气凛然的“荆山营”老兵,一种全新的归属感和纪律性开始在这些蛮族青年心中萌芽。
与此同时,由襄阳增援而来的三千步卒,在张南的率领下也已抵达夷陵。陈砥将其与原有的边境戍卒混编,重新部署了南部防线,重点扼守几处易于大军通行的要隘,而将更多的巡逻和警戒任务交给了新成立的“山地营”和熟悉地形的本地蛮族哨探。一张更为立体、更具韧性的防御网络逐渐形成。
成都,丞相府。
诸葛亮靠在病榻上,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咳嗽声撕心裂肺。费祎恭敬地站在榻前,低声汇报着各方情报。
“……南中方面,李恢将军依丞相之策,固守要点,清野待援,且兰、鬲津等部攻势受挫,但其劫掠周边,破坏甚巨,难民流离,恐生大疫。李都护依旧称病不出,但其府邸与南中往来之私信,近日愈发频繁。”
诸葛亮闭目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南中的僵局在他预料之中,李严的按兵不动甚至暗中掣肘,更是心照不宣。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另一条线上的动静。
“江东……荆西方面,有何消息?”诸葛亮睁开眼,声音虚弱但清晰。
费祎连忙道:“回丞相,夷陵传来消息,陈砥已击溃流窜至假山地区的南中溃兵,并借此机会,征召蛮族青壮,编练了一支千人的‘荆西山地营’,由麾下大将苏飞统领。同时,襄阳赵云派遣张南率三千步卒增援夷陵,加强了南部防务。”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赏:“陈叔至……善于借势,举措得当。假山一役,既立威,又施恩,如今编练蛮兵,更是将荆西蛮力逐步收为己用。此子成长之速,远超预期啊。”他顿了顿,问道,“关于溃兵中混有李正方部下之事,陈砥是何反应?”
费祎压低声音:“陈砥并未公开此事,亦未向我方提出质询。只是……通过一些隐秘渠道,将部分审讯结果,‘无意间’透露给了我们的人。其用意,似乎……意在提醒,而非问罪。”
诸葛亮闻言,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提醒……好一个提醒。他是告诉亮,他已知晓内情,但顾全大局,暂不发作。此举,既给了亮面子,也卖了个人情,更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若李正方再不知收敛,恐怕下次,就不会只是‘提醒’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费祎:“文伟,你以为,陈砥此人,如何?”
费祎沉吟道:“年轻气盛,却知进退;杀伐果决,亦懂怀柔;更难得的是,颇有大局之观。假以时日,必为江东柱石,亦是我季汉……强劲之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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