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精骑深入漠北腹地。
霍去病纵马跑在最前面,寒风吹的他身后赤色披风发出响声。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斥候不断传回的消息和截获的密报完全一样,沿途的匈奴部落一见他们就逃,留下的营地里,火堆还有温度。
一切都异常顺利。
“将军,前方十里就是密报上标的驼峰泉,我们可以在那休整,补充水源!”
一名亲卫喊道,声音里满是快要成功的喜悦。
霍去去病勒住缰绳,看向远方,地平线上确实有几丛胡杨,那是戈壁里有水的标志。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士气高昂的队伍,大笑起来:“传令下去,今晚痛饮马奶,明日,直捣龙城!”
然而,当他们抵达驼峰泉时,所有人的笑容都消失了。
这里没有泉水,只有一片干涸开裂的河床,和几棵早已枯死的胡杨。
地上散落着一些风干的牛羊骨骸,说明这里曾经有过水源,但不是现在。
“怎么回事?”霍去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满是错愕。
队伍里的向导,一个投降的匈奴百夫长,脸色煞白的冲过来,从马上摔下,扑到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前,手发抖的擦去上面的沙土,嘴里害怕的念叨:“不对……不对……”
“说清楚!”霍去病厉声喝道。
那向导猛的回头,指着石头,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将军,标记……标记是伪造的!这不是驼峰泉的引路石,这是……这是迷途者之墓的标记!我们走错路了!”
话音刚落,那名向导突然浑身一颤,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指着西北方,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惊恐。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亲卫冲上去一探鼻息,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将军,断气了。”
没有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他脸上那极度惊恐的表情,看着就很吓人。
一股寒意,第一次在这些百战老兵的心头升起。
他们迷路了。
在这片看起来都一样的戈壁里,彻底失去了方向,唯一的向导,还死的这么奇怪。
霍去病依旧强作镇定,他拔出长剑,剑尖指向太阳落下的方向:“慌什么!我们是汉军!就算没有路,也能用马蹄踩出一条路来!全军向西,我就不信走不出这片鬼地方!”
他的自信感染了众人,军队再次出发。
但这一次,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已经消失,队伍里只剩下沉闷的死寂。
夜幕降临,戈壁的温度骤降,冷的刺骨。
没有帐篷和足够的柴火,士兵们只能挤在一起,将战马围在外面,靠牲畜的体温取暖。
缺水比寒冷更要命。人和马的嘴唇都已干裂,一些体质弱的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接二连三的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一名来自长安,刚满十八岁的年轻士兵靠着同伴,虚弱的念叨:“李哥,我想喝口水……我想我娘做的粟米粥了……”
声音越来越低,在后半夜,他的身体在睡梦中慢慢变冷,再也没有醒来。
霍去病一夜没睡,他亲手为那名年轻的士兵合上了双眼。
他站在高处,遥望星空,想用他引以为傲的直觉辨认方向。
可今夜的星辰好像在嘲笑他,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心里也生出一丝悔意。
子谦的话,开始在他心里隐隐作痛。
但一股不祥的预感,缠住了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大汉军队主营,帅帐内灯火通明。
凌岳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双眼布满血丝。
他面前的巨大沙盘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小旗,代表着斥候传回的每一条信息。
“侯爷,还是没有骠骑将军的消息!派出去的第三波斥候也失联了!”
赵破奴的声音嘶哑,脸上满是焦虑。
帅帐内的气氛很沉重。所有人都知道,五千精骑在茫茫漠北失联两天,意味着什么。
“继续派!”
凌岳头也不抬,手指在沙盘上飞快的移动,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将搜索范围扩大一倍!告诉他们,两人一组,任何发现,不管多小,都必须立刻传回!”
他像一台不知道累的机器,将所有斥候传回的信息碎片——一片异常的蹄印、一处被遗弃的死羊、甚至一阵反常的风向——全部标在沙盘上,想从这片混乱中,找出霍去病的踪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营中开始弥漫起不安的情绪。
深夜,一名斥候浑身是伤、九死一生逃了回来,他没带回霍去病的消息,只带回一句疯子般的呓语:“风……风是错的……风在骗人!”
“胡说八道!”
一名裨将忍不住呵斥,“风向怎么可能骗人?”
凌岳却猛的抬起头,一把抓住那名斥候的肩膀,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再说一遍!风向怎么了?”
“是……是反的……”
斥候大口喘着气,“我们往北走,风却是从西北吹过来的,吹得我们一直往东南偏……沙丘的走向,也和堪舆图上画的不一样!那片地方,风是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