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的忘川河底从来没有 “白天”,只有永恒的昏沉。黑沉沉的河水像凝固的墨,往下走三尺,就能感觉到那股子钻骨头的冷 —— 不是阳间冬雪的干冷,是带着腐魂气的湿冷,能顺着衣缝往肉里渗,连魂体都能冻得发僵。
夜离踩着河底的黑泥往前走,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黑泥里藏着细碎的噬魂针,是之前反叛派埋的陷阱,针尖泛着青幽幽的光,蹭到裤脚就能留下一道黑印。他戴的人皮面具是崔判官特意找魂匠做的,贴合得很,却还是挡不住河底的寒气,面具边缘的皮肤已经冻得发麻,连带着左眼都有点看不清。
影卫的黑衣在昏暗中几乎融成了影子,只有手里那把短刃不一样 —— 是当年崔判官亲手给他的,刃身淬过清心魂水,就算在混沌气里泡着,也能保持一点寒光。夜离把短刃攥得紧了些,指节在面具下泛白 —— 他要找的反叛派密室,就在河底最深处的溶洞里,据崔判官说,那地方还是千年前阎罗王藏残魂的旧址,现在被周余的余党占了,藏着唤醒混沌邪主的秘密。
“咳…… 咳咳……”
喉咙里突然一阵发紧,夜离赶紧捂住嘴,指缝里瞬间渗出血丝。不是新鲜的红,是带着混沌气的黑红,滴在黑泥里,没一会儿就被吸得没了痕迹。他停下脚步,靠在一根半塌的石柱上,掏怀里的药瓶 —— 是个巴掌大的黑陶瓶,瓶身上刻着个 “崔” 字,是崔判官三天前塞给他的。
“这药能压混沌气,但你记住,每次只能吃一粒,” 崔判官当时把药瓶递过来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玩意儿是拿魂草熬的,吃多了伤魂体,不到万不得已别碰。”
夜离拧开瓶塞,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 比黄豆略小,表面糙得像砂纸,凑近了能闻见股子苦腥味。他仰头吞下去,没敢嚼,就着嘴里的寒气往下咽,药丸划过喉咙时,像吞了块烧红的铁,从嗓子一直烧到心口。没半盏茶的功夫,那股子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混沌疼就轻了些,后背不再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可魂体里却像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发虚。
“顶半个时辰,撑死了。” 夜离在心里骂了句,把药瓶塞回怀里 —— 这混沌污染是上个月查魂兵失踪案时沾的,当时他追一个反叛派小喽啰进了混沌气窟,为了藏线索,没敢用清心符,硬生生扛了半柱香,回来就落下这病根。崔判官说他是 “不要命”,可夜离知道,影卫的命从来不是自己的,是用来护地府、护崔判官的。
他顺着石柱往深处走,脚下的黑泥越来越稠,踩上去 “咕叽” 响,像踩在腐肉上。石壁上的黑纹越来越密,一开始还是零星的几道,到后来几乎爬满了整面墙,像蜘蛛网似的,用短刃刮一下,能刮下一层黑渣,闻着像烧糊的魂纸。
突然,前面传来脚步声 —— 不是他的,是好几个人的,还有说话声,隔着溶洞的回声传过来,嗡嗡的,却能听清几个字。
“…… 周余大人说了,阴阳交汇日那天,必须把灵泉水运到密室来,” 一个粗嗓子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那混沌邪主的残魂就差灵泉水激活了,到时候一醒,先把地府那姓萧的小子撕了,再去阳间抢墨家的禁术!”
“抢禁术?那墨家的苏墨可不是好惹的,上次在忘川河底,差点没把咱的人全端了。” 另一个声音带着点怕,“还有崔判官的影卫,听说那小子跟鬼似的,上次查案,连咱埋的噬魂针都能避开。”
“怕个屁!” 粗嗓子骂了句,“周余大人说了,影卫那小子已经沾了混沌气,活不了多久!等邪主醒了,别说苏墨、崔判官,整个阴阳两界都是咱的!”
夜离的心脏猛地一缩 —— 灵泉水、混沌邪主、墨家禁术,这三个凑在一起,是要把阴阳两界都掀翻!他赶紧往石柱后面缩,后背贴着冰凉的石壁,能感觉到石壁上黑纹的寒气。右手摸向腰间的传魂符 —— 是崔判官特制的,捏碎了能直接传讯,不用念咒,快得很。
可手指刚碰到符纸的边缘,就听见前面有人喊:“谁在那儿?!”
是刚才那个粗嗓子!夜离心里一紧,刚想把传魂符捏碎,就看见一道黑影从溶洞拐角冲了出来 —— 是个穿黑甲的魂将,手里攥着柄噬魂刀,刀身裹着黑气,一扬手就有股子腐臭味飘过来。那魂将的左眼是个黑洞,显然是被混沌气蚀没了,只剩右眼恶狠狠地盯着石柱这边。
“藏头露尾的,出来!” 魂将的刀往石柱上砍,“咔嚓” 一声,石柱被劈出一道口子,黑纹顺着刀痕往两边爬,“别让老子动手搜,搜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夜离知道躲不过去,握着短刃猛地从石柱后冲出来 —— 他没敢直接劈,影卫的规矩是 “快、准、藏”,先避再打。可刚侧身,后背突然一阵抽疼 —— 混沌气又犯了!刚才那粒药的劲儿还没撑够,这一下疼得他胳膊都麻了,短刃的方向偏了半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