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报上的狼首图腾刺痛了杨清妮的眼睛、她攥紧那封染血的信笺,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三十年前,老国公战死沙场时,北蛮骑兵也曾举着同样的图腾踏破边关。
暗卫甲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她挥手推开、她转身走向香案,烛火在她眼中跳动。供桌上,先前打斗中洒落的赤炼砂粉末正簌簌落进火堆,腾起一缕诡异的青烟。
“备马。”杨清妮的声音冷得像冰,“去东宫。”
暗卫甲愣了一下:“老太君,城隍庙这边……”
“我说备马!”杨清妮突然扯下腰间软剑,剑鞘重重砸在香案上。
烛火剧烈摇晃,映照着她决绝的面容。
传令兵还跪在雨中,铠甲上的水渍不断蔓延。
禁军将领握着手里的玉佩,脸色变幻不定。红衣女子被两个禁军押着,却发出低哑的笑声。
“现在去东宫有什么用?”女子抬起头,虎口的烧伤格外刺眼,“你的好孙子怕是已经没气了。”
杨清妮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庙外。暗卫甲急忙跟上,低声劝阻:“太子既然设下这个局,此刻东宫必定戒备森严。不如先回府从长计议……”
“等我们计议好了,北境就要易主了。”杨清妮脚步不停,“吴浩然重伤,军心必然动荡。北蛮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庙外的雨小了些,但天色更沉。禁军们举着火把,雨水在火焰中蒸腾成白汽。将领追上来拦住去路:“老太君,太子有令……”
“太子有令捉拿叛党。”杨清妮打断他,目光扫过那些狼首面具的尸体,“这些北蛮死士混进京城,守城将领难辞其咎。
将军若是明智,就该立刻封锁消息,而不是在这里拦我的路。”
将领握紧玉佩,那道划痕硌着他的掌心。
先帝暗卫的命牌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事情远比他想的复杂。
“让开。”杨清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领犹豫片刻,终于侧身让出路来。禁军们纷纷收剑,火把的光映亮泥泞的道路。
暗卫甲牵来马匹,低声回禀:“已经传讯回府,让影卫暗中接应。”
杨清妮翻身上马,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最后看了一眼城隍庙,红衣女子正被押上囚车,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走。”杨清妮一抖缰绳,骏马踏破水花,朝着东宫方向疾驰而去。
长街空无一人,只有马蹄声在雨中回荡。暗卫甲紧随其后,忍不住再次开口:“太子若矢口否认,我们毫无证据。”
“不需要证据。”杨清妮目视前方,“我要让他知道,吴家还没死绝。”
东宫的轮廓在雨幕中渐渐清晰。朱红宫门前守卫森严,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晃动的光影。
守卫长枪交叉,拦住去路:“太子有令,今夜不见客。”
杨清妮勒住马缰,雨水从蓑衣上滴落:“通报太子,镇国公府杨清妮求见。”
守卫面面相觑,显然认出了她的身份。一人快步进去通报,另一人仍持枪戒备。
暗卫甲低声道:“宫墙四周至少有二十个暗哨。”
杨清妮不为所动。她抬头望着东宫的匾额,雨水模糊了那些鎏金大字。
通报的守卫很快回来,脸色为难:“太子已经歇下了,请老太君明日再来。”
杨清妮突然笑了。她翻身下马,蓑衣上的雨水溅湿了石阶。
“告诉太子,”她提高声音,确保宫墙内的暗哨都能听见,“若不见老身,明日早朝,满朝文武都会知道北蛮死士混进了东宫侍卫中。”
守卫脸色骤变。宫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快步走出。
“老太君何必动怒。”来人拱手行礼,“太子确实已经歇下,不如由下官先招待您?”
杨清妮认得这是东宫洗马周谨,太子的心腹谋士。
“周大人。”杨清妮微微颔首,“老身今日必须见到太子,事关北境军情。”
周谨面露难色:“军情自有兵部处理,太子近日操劳过度,御医嘱咐要静养。”
“是吗?”杨清妮向前一步,“可老身方才还听说,太子殿下派人去了城隍庙。”
周谨的笑容僵在脸上。雨声中,宫墙内传来细微的弓弦绷紧声。
暗卫甲悄无声息地挪到杨清妮身侧,手按在剑柄上。
“老太君说笑了。”周谨勉强维持着笑容,“太子今日从未离开过东宫。”
杨清妮从袖中取出那封军报,染血的信封在灯笼下格外刺目。“北境八百里加急,蛮族攻城,吴浩然重伤、周大人,你说这军报为何先到了东宫,而不是兵部?”
周谨的额头渗出细汗:“此事下官不知……”
宫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出,在周谨耳边低语几句。
周谨神色变幻,终于侧身让路:“太子请老太君书房相见。”
杨清妮收起军报,暗卫甲想要跟上,却被守卫拦住。
“无妨。”杨清妮淡淡道,“你在此等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