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死死按在冰冷砖面的刻痕上,那歪扭的弧线与圆点,与春杏香囊内层针脚的隐秘记号严丝合缝。
杨清妮直起身,浑浊的眼瞳在仓库的黑暗中锐利如鹰隼。诱饵?还是弃尸地?这腐朽的坟场里,藏着春杏身不由己的痕迹。
她没时间感慨,更不会退缩。
目光扫过墙角堆积的朽木麻袋和断裂的货架,那里正是刻痕指向的方向。
每一步都踩在腐朽的木板上,发出细微的断裂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屏住呼吸,将身体重心放得极低,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猎豹靠近猎物巢穴。
堆积的杂物比她想象的更厚实、她伸出枯瘦但稳定的手,小心地拨开覆盖其上的厚厚灰尘、破碎的麻袋碎片和纠缠的蛛网。
指尖触到下面冰冷的砖墙,继续摸索。一块,两块……指腹下的触感让她动作骤然停顿。
不是光滑的砖面,是更多细密的凹痕!
借着屋顶破洞透下的微弱月光,她凑得更近,指甲仔细刮掉浮尘。
果然!刻痕并非孤立、在最初那个标记附近,又显露出两处相似的图案,线条同样仓促,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断续。
这些刻痕并非随意分布,它们歪歪扭扭,却隐隐指向杂物堆最深处、紧贴着潮湿墙根的一个角落。
那里,几根粗大的、早已霉烂的房梁斜斜垮塌下来,与倾倒的货架、成捆朽坏的绳索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片更为幽暗、似乎难以深入的区域。刻痕的走向,正对着那片黑暗的中心。
杨清妮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撞击着。
线索在汇聚、春杏被带到这里,很可能就囚禁在那片黑暗深处,或者……那里是她最后留下信息的地方。
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仓库里腐朽的空气。
这绝不是巧合的落脚点,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中心。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霉味直冲肺腑。
七旬的身体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疲惫的抗议,但重生归来的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驱散了所有迟疑。
她必须进去、任何一丝可能找到春杏、揭开背后黑手的线索,都不能放过,不再拨弄杂物,转而观察起那片障碍的构造,寻找能悄无声息潜入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干枯木板被踩裂的“咔”声,从仓库入口的方向传来。
声音极低,几乎淹没在夜风的呜咽里,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杨清妮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不是风、也不是老鼠,她的身体瞬间绷紧,没有立刻回头,维持着俯身探查的姿态,仿佛毫无察觉。
但全身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猛地向声音来源处延伸。
耳朵捕捉着空气最细微的流动,皮肤感受着温度的变化,毛孔都在警惕地收缩。
黑暗中,似乎多了一道刻意压制的、悠长而缓慢的呼吸声。
很轻、几乎微不可闻、却真实存在,有人、就在入口附近,在黑暗中窥视着她。
是这陷阱的看守?还是同样被线索引来的、春杏一案的关联者?
抑或是……丞相府派来的尾巴?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杨清妮没有慌乱,指尖依旧停留在墙面的刻痕上,仿佛在研究,身体却已悄然调整了重心,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反击。她需要判断对方的意图。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被拉得极长。
入口处的呼吸声依旧存在,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意味。
对方也在观察,在等待。
杨清妮动了、她极其缓慢地直起身,仿佛年老力衰,支撑不住久蹲的姿势,发出一点骨骼摩擦的轻响。
朝着那片杂物堆积的黑暗角落,像是要放弃入口处的威胁,专心眼前的线索。
小心地挪动脚步,踩在相对稳固的木板上,朝着那片由垮塌房梁构成的阴影靠近。
就在她侧身,半边身体几乎隐入那片更深邃的黑暗时,身后骤然响起刺耳的破空声!
一道黑影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从入口的阴影里猛地窜出,带起一阵腥风,直扑她的后心!速度极快,带着一击必杀的狠辣。
来了!
杨清妮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看似迟缓的动作在瞬间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没有回头,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面拧转,同时左脚为轴,右腿如同钢鞭般向后狠狠扫出!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仓库里炸响。
偷袭者显然没料到这“老妪”的反应和力量如此恐怖,格挡的手臂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带得踉跄后退,撞在身后的杂物堆上,稀里哗啦倒下一片。
借着这瞬间的月光,杨清妮看清了对方。
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淬毒匕首般的眼睛。
手中握着一把短而锋利的弯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
“找死!”黑衣人声音嘶哑,带着被击退的恼怒,稳住身形后再次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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