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妮撑着冰冷的石壁,断臂处被布条勒紧的剧痛一阵阵冲击着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但她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装置顶端那颗缓缓旋转的幽光宝石。赵无极和北蛮王耗费如此心力建造这庞然大物,这诡异的宝石必定是核心。
“你们造的孽……血债血偿!”她嘶哑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回荡,随即被沉重的机械嗡鸣吞没。恨意支撑着她,她必须知道这宝石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她松开石壁,身体晃了一下,立刻用左手撑住地面才稳住。失血过多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咬紧牙关,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她一点点挪向那庞大的青铜装置。冰冷的金属气息混合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刺激着她残存的意识。攀爬是唯一的办法。
她伸出左手,抓住一根垂下的粗壮青铜链条。链条冰冷刺骨,上面覆盖着滑腻的油污。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链条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用脚蹬住装置底部凸起的齿轮边缘,借助那一点点支撑,艰难地向上攀爬。每一次发力,断臂处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粗糙的金属边缘磨破了她的手掌,留下道道血痕,但她毫不在意,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头顶那颗越来越近的幽蓝光源上。
高度在缓慢增加。下方庞大的齿轮组在视野中缩小,规律的嗡鸣声更加清晰地震动着脚下的金属。她攀过一层交错的连杆,终于接近了装置顶部。几根尖锐的青铜刺从复杂的结构中伸出,如同囚笼,将那颗幽光宝石虚悬在中心。它离她只有一臂之遥。
近距离观察,宝石的幽光更加深邃冰冷,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和温度。它缓慢地自转着,表面光滑无比,没有任何切割的痕迹,像是天然形成又带着某种非人的完美。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隐隐散发出来,让杨清妮残存的武者感知本能地感到刺痛和排斥。
就是它了。李婉儿拼死送出的消息,北蛮王帐的图腾,赵无极深藏的阴谋……答案或许就在这冰冷的石头里。
杨清妮悬在链条上,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颤抖。她凝视着那幽蓝的光芒,浑浊的独眼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不顾一切的决绝。她伸出沾满油污和血渍的左手,五指张开,朝着那缓慢旋转的冰冷宝石,猛地按了下去
指尖触碰到宝石表面的瞬间——
一股难以想象的冰冷洪流,如同万载玄冰融化成的激流,毫无预兆地、狂暴地顺着她的指尖、手臂,狠狠冲进她的身体!这股力量冰冷刺骨,带着一种非人的蛮横,瞬间穿透皮肉、骨骼,直刺骨髓深处!
杨妮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她闷哼一声,喉咙里涌上腥甜,眼前彻底陷入黑暗,意识仿佛被这股寒流冻结、撕裂。她死死抓住链条的手指因为剧痛而骨节发白,整个人如同狂风中的枯叶,挂在半空剧烈地抽搐。那股冰冷的力量在她残破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带来一种深入灵魂的酷寒和撕裂般的痛苦。断臂的伤口仿佛被冰锥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彻骨的寒意和尖锐的痛楚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黑暗之中,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冰冷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赵无极!不是朝堂上那个道貌岸然的丞相,而是在一个光线昏暗、陈设奢华的密室里。他穿着常服,脸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虚伪笑容,正举杯。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形异常魁梧、穿着北蛮王族服饰、面容粗犷凶狠的男人——北蛮王!两人碰杯,脸上是心照不宣的得意。
接着,画面跳转。她看到连绵的北境群山,看到熟悉的关隘轮廓。一张巨大的、绘制在某种坚韧兽皮上的地图在她意识中铺开。
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大梁北境的军事布防!关隘的位置、驻军的数量、换防的路线……那些用朱砂笔勾勒出的薄弱点和标注着“可突破”字样的位置,刺得她双目生疼!
其中一个关隘的名字被着重圈出——落雁关!她看到赵无极一方的人,穿着大梁服饰,却鬼祟地将这些标注好的地图,通过秘密渠道,交到北蛮探子手中!
画面再次破碎重组。她看到了……矿洞!深埋在地底,规模远超想象的矿洞。无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矿工,在监工凶狠的鞭打下,艰难地挖掘着一种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矿石。那些矿石被粗糙地提炼,最终汇聚成……就是她眼前这种幽蓝色的晶石!她看到北蛮的工匠和丞相府派出的工匠头目在激烈争吵,比划着图纸,图纸上正是这座庞大青铜装置的某个局部结构!他们争吵的核心,似乎是如何最大效率地利用这些提炼出的幽蓝晶石能量,驱动某个……更庞大的计划?
碎片疯狂涌入:隐秘的物资运输路线图、记录着巨额金银流向的账册片段、某个被严密守卫的、位于大梁腹地深处的巨大熔炉影像……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罪恶,都指向一个核心——赵无极与北蛮王之间,绝非简单的勾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