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吹过,将甘宁衣袍的下摆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眸子里映着滚滚东流的江水。
他没有直接回答吕布,只是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天下如江,你我皆是舟。”吕布也抬起酒碗,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顺流而下,看似安逸,实则身不由己,终将被卷入旋涡,粉身碎骨。唯有逆流而上,于惊涛骇浪中杀出一条血路,方能主宰自己的航向。”
甘宁的瞳孔猛地一缩,吕布这番话,正说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不甘。
他水上战力冠绝天下,却如那无根的浮萍,游荡于长江一带,空有一身武勇,却始终找不到能让自己停靠的港湾。
他看向吕布,这个名声不太好的天下第一。
“逆流而上……”甘宁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手中的酒碗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可这江上,风浪最大的,往往便是那自诩为龙的蛟蟒。你我之力,真能撼动他们?”
“一舟之力,自然不能。”
吕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一丝狂傲,“但若是百舟千船,汇成一股铁流,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甘宁兄弟,你可愿做这铁流其中一支?”
这已是赤裸裸的招揽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江风似乎也停歇了呼啸,只剩下两人之间那道坚定的目光。
甘宁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正要开口,就在这时——
“当!当!当——!”
刺耳急促的警钟声毫无征兆地响起,那声音凄厉而短促,是最高等级的敌袭警报!
几乎在钟声响起的同一刹那,吕布与甘宁脸色骤变,两人不约而同地霍然起身,看向波涛汹涌的江面。
只见远处的水线之上,影影绰绰地冒出了无数黑点,那些迅速放大,竟是一艘艘杀气腾腾的战船!
它们呈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包围圈,正从四面八方朝着吕布的船队停靠的码头疾速合拢而来!
“敌袭!”
“是水军!好多船!”
“快登船!”
船上的亲卫们发出了惊骇的呼喊,瞬间从酒后的微醺中惊醒,纷纷抓起身边的兵刃。
甘宁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粗略一扫,心头便是一沉:“至少六十艘!是荆州水军的制式,他们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锐响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咻咻咻——!”
无数闪着寒光的箭矢,朝着他们所在的旗舰倾泻而下!
那箭雨之密集,仿佛要将这几艘船连同船上所有的人,都钉死在江面上!
“举盾!”吕布的怒吼声如炸雷般响起,声浪甚至盖过了箭矢的呼啸。
他一把抄起身边的方天画戟,另一只手抓过一面厚重的铁盾,护在身前。
亲卫们训练有素,第一时间组成盾阵,将二人护在中央。
“噗噗噗”的闷响不绝于耳,那是箭矢射入木质甲板和铁盾的声音,更有中箭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瞬间染红了甲板。
“混账!”
吕布一双虎目赤红,透过盾牌的缝隙,他看到敌船已经逼近,船上的弓箭手仍在不停地放箭,而手持长刀的士兵则在准备接舷战。
敌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利用绝对的数量优势,将他们这支小小的船队彻底碾碎!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一股狂暴的战意从吕布心底喷薄而出,他猛地一脚踏在船舷上,整艘船都为之巨震。
“想杀我吕布?就凭你们这些鼠辈!”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竟顶着箭雨,如一头被激怒的猛虎,从自己的旗舰甲板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刚猛无俦的弧线,轰然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冲在最前方的一艘敌船之上!
“轰!”
甲板巨震,木屑纷飞。
那艘敌船上的士兵被这天神下凡般的登场方式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竟忘了攻击。
而吕布却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动了。
画戟横扫,带起一片凄厉的风声,面前的三名敌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拦腰斩断,鲜血内脏泼洒了一地。
“将军!”
船上的亲卫见状,无不热血沸腾,主帅身先士卒的勇武,是点燃他们心中热血的最好引信。
“随将军杀敌!”一名校尉嘶声怒吼,率领着战船的勇士们,同样冒死跳上了另一艘敌船。
短兵相接的血腥厮杀,瞬间爆发!
他们人数虽少,却是百战精锐,此刻被主帅的无畏所感染,人人士气如虹,竟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硬生生扛住了数倍于己的敌人的围攻。
甘宁的眼中亦是异彩连连,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腰间抽出一对短戟,同时对着身后的锦帆贼众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呼哨。
“锦帆的儿郎们,让这群荆州佬听听咱们的铃铛声!”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而又诡异的铃铛声,瞬间在嘈杂的战场上响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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