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的天蓝得有点过分，像谁把饱和度直接拉到顶。棕榈树影子投在公寓阳台，风一过，叶子哗啦响，跟闹钟似的，催着人连轴转。陆辰逸的mbA课程像高速榨汁机，案例、小组讨论、 networking 酒会，一项接一项，白天啃数据，夜里还要跟硅谷投资人视频，黑眼圈快成半永久纹身。微光也没闲着，画廊新作物催得紧，巴黎美院的书单厚得能当砖头，画架前一站就是一下午，颜料沾到头发上，洗都洗不掉。
晚饭照旧一起吃，可话题像被老鼠啃过，七零八落。她嘴里蹦“虚空”“留白”“道家无色”，他那边手机震动不停，邮件标题长得能当小说看。偶尔抬头对视，一个满眼色块，一个满屏数字，中间仿佛隔着毛玻璃，声音传过去，只剩“嗡嗡”回响。
周五傍晚，原定米其林庆祝宴，被一通紧急视频会议秒杀。陆辰逸在电话里来回踱步，声音压得低：“季度融资策略，必须现在聊。”微光抱着画板，颜料还没干，心里空了一块，却只能摆手：“去吧，别耽误正事。”外卖寿司九点才到，酱油包已经漏了一半，像泄气的气球。两人盘腿坐地毯，冷气吹得寿司更凉，嚼在嘴里，味同嚼蜡。他试图找话题：“新作有眉目吗？”她答得含糊：“卡在‘虚空’里，出不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酱油包，纸边被撕成一条一条。他手机屏幕又亮，消息像鱼群涌上来，眼神被勾走，话头半路失踪。
周六上午，他拎电脑去学校，门一关，屋里只剩冰箱嗡嗡。微光对着空白画布发呆，刷手机刷到眼酸，斯坦福商学院官方账号弹出昨晚派对合影。大合影里，陆辰逸站在中间，Elena挨得近，手搭在他手臂上，笑得比加州阳光还耀眼。他侧头听别人说话，嘴角礼貌上扬，没推开，也没避开。照片像素不高，却足够让醋意发酵。她心里“咯噔”一下，像被柠檬籽卡了喉咙，酸涩直冲鼻尖。手机被扔去沙发角落，屏幕还在闪，光斑晃得人心烦。
傍晚，他回家，带着外卖和疲惫，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他敏感地察觉低气压，凑近问：“怎么了？画不顺？”她摇头，话到嘴边又咽回——怕问出口显得小气，更怕听到解释也安抚不了自己。只挤出一句：“时差作祟，头胀。”他信了，或者说，只能选择信。两人第一次背对背入睡，胳膊搭在一起，却像隔着一层透明保鲜膜，温度传得过去，心跳却各按各的节奏。
深夜，手机屏幕无声亮起，乱码地址再次闪现。标题只有两个字：“证据？”链接像毒蛇探头，犹豫三秒，她还是点了。跳转出的页面是一组连拍——派对角落，陆辰逸与Elena交谈，角度刁钻，光线暧昧，一张张排成幻灯片，配上放大镜效果，熟稔感瞬间被放大十倍。没有越界动作，却足够让人脑补一万字剧情。血液瞬间结冰，呼吸卡在嗓子眼，屏幕光映在脸上，惨白得像被抽走所有血色。
屋外，棕榈叶还在沙沙响，像窃窃私语。床另一侧的人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伸过来，寻找熟悉的温度。她却僵在原地，脑海里照片与匿名邮件交替闪现，像坏掉的霓虹灯，噼啪作响。距离还没用公里计算，裂缝已悄悄爬上线条，细如发丝，却足够割手。暗处的镜头快门轻响，像给这段关系按下暂停键，等待下一幕剧情反转——或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