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凌逍并未选择在野外露宿。万妖山脉外围的夜晚比白天危险数倍,他需要最后一个补给和信息点。根据地图指引,他沿着一条被车轮压出深深痕迹的土路,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在星月升起之时,看到了一片连绵的灯火。
那是一座比之前无名小镇规模更大、也更显混乱的聚居地——落风镇。
镇子没有围墙,只有一些简陋的木质栅栏和拒马象征性地围在外围。建筑多是粗犷的木石结构,高低错落,毫无规划可言。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劣质酒水、汗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的复杂味道。
镇口连个像样的守卫都没有,只有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抱着兵器打盹的佣兵。凌逍压低斗笠,混在几个晚归的猎户和行商队伍里,轻而易举地进入了镇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比想象中要“繁华”。除了人族,凌逍甚至看到了一些身形魁梧、面带兽纹,或者瞳孔异色的半妖,以及少数几个完全化形、但气息与人类迥异的妖族。他们大多行色匆匆,或者聚集在酒馆门口,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这里的气氛,比王都多了十分的野性和三分的危险。
凌逍的目标很明确——镇子里最大的,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野性之嚎”酒馆。
推开那扇用不知名兽头骨装饰的、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声浪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和汗味扑面而来。酒馆内部空间极大,摆放着几十张粗糙的木桌,此刻几乎座无虚席。佣兵、猎人、冒险者、走私贩子……形形色色的人在此高声谈笑、划拳赌斗,角落里甚至有人在进行着小额的兵器或材料交易。
凌逍找了个靠近角落、背靠墙壁的昏暗位置坐下,这样既能听到周围的谈话,又能观察整个酒馆的情况。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麦酒,一小盘肉干,默默地将自己融入这喧嚣的背景音中。
“嘿,听说了吗?‘毒牙’佣兵团昨天在山里折了三个好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灌了一口酒,声音洪亮。
“怎么回事?遇到大家伙了?”同桌的人问道。
“不是妖兽,”络腮胡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丝神秘,“据说是撞见了一队青丘狐族的巡逻队,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了人家,直接被幻术迷了心窍,自己走到悬崖下面去了!”
“狐族?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啊……除非是靠近了他们的核心领地。”
“谁知道呢!最近山里不太平,狐族和黑风熊族好像又杠上了,边界摩擦不断,咱们这些进去讨生活的,可得把招子放亮点!”
凌逍心中一动,默默记下了“青丘狐族”和“黑风熊族”。这正是他任务目标涉及的种族。
另一桌,一个穿着褪色法师袍的老者,正对几个年轻的冒险者侃侃而谈:“……万妖山脉深处,最近可有异宝出世的光华隐现,老夫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当与上古妖圣遗泽有关……”
几个年轻人听得两眼放光,但旁边桌一个独眼龙佣兵嗤笑一声:“老神棍,又在这儿骗愣头青去送死呢?还上古妖圣遗泽?你怎么不说妖皇墓开了呢?”
老者面不改色,捋了捋胡须:“天机不可泄露,信与不信,自在尔等。”
凌逍对什么异宝出世将信将疑,但这种传闻往往并非空穴来风,至少说明山脉深处确实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时,酒馆大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皮甲破烂的佣兵踉跄着冲了进来,嘶声喊道:“救人!快救人!我们队在黑风谷遇到了‘影狼群’,队长他们被围住了!”
酒馆内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嘈杂,大部分人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便继续自己的事情。在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同情心是最廉价也最无用的东西。
只有一桌看起来是那个佣兵队友的人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大变,就要往外冲。
“黑风谷?”一个坐在壁炉旁,擦拭着一把双手巨剑的魁梧汉子抬起头,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气息沉稳,似乎是这里的知名人物,“这个季节,影狼群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除非……是受到了更强大存在的驱赶,或者,那里出现了吸引它们的东西。”
他的话让酒馆内不少人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凌逍默默听着,将这些零碎的信息在脑海中拼凑。狐族与熊族的矛盾、可能的异宝出世、妖兽的异常动向……这一切都指向万妖山脉内部并不平静。这对于他完成任务而言,既是风险,也可能蕴含着机会。混乱,往往是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信息收集得差不多,凌逍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困境上。他摸了摸怀里,卖符箓得来的七十五块灵石,在购买了基础物资后,只剩下不到三十块。这点钱,别说购买系统“推荐”的敛息符或伪装药剂,就是再多住几天店都不够。
他必须想办法在进入山脉前,再弄一笔钱,或者……直接弄到一些保命的物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