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对面，狼刃部落的帐篷区在纷扬的雪花中静立着，与对岸曙光城隐约透出的灯火通明形成惨淡对比。
没有篝火取暖，这里只有冻得硬邦邦的兽皮帐篷，众多兽人都沉默的聚在一起做着武器。
聚在一起的熊兽人看看河对面的炊烟，冷哼了一声，“早晚是我们的。”
在他们旁边的犀牛兽人打了个喷嚏，“不是不让动手吗？”
他们都听说了祭司大人，也就是被曙光城兽人称作狼刃的、他们的族长，跟曙光城的祭司口头上约好了在交易时期不动手。
其中一个兽人磨了磨手中的骨刀，“祭司大人居然怕了？”
其他兽人摇摇头，“不像是怕了，不过，我们到底应该叫祭司大人什么？祭司不是人名的话，我们应该叫他狼刃族长？”
孟泽的文化侵袭，在潜移默化中对兽人们的影响很大，至少孟泽如今已经和狼刃是同样厉害的、让他们忌惮的角色了。
而对应的，狼刃在自己部落的影响也在减弱。
他们如今都敢在背后说狼刃的坏话了。
“咳……”一个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祭司是你们能在背后议论的吗？”
一群人都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站起来扭头看去。
来人是刚从交易区回来的象灵，在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象兽人。
看见是象灵，众人都松了口气，为首的熊兽人咧着嘴笑了下，“象灵大人，我们只是闲聊，麻烦您帮我们保密啦。”
象灵横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好好做武器吧，听说你们这一路迁徙弄丢了不少武器，许多工具都得做新的了。”
几个人忙不迭地点头，象灵叹了口气拉着几个小象兽人往回走。
等离得远了，一个小象兽人小声拽了拽象灵的袖子，“姨姨，祭司叔叔是不是打算攻打对面的兽人们啊？”
小象兽人冻得鼻尖发红，眼睛里闪着光，怀里紧紧抱着从用厚实叶子包裹着的、尚且温热的烤饼，用兽皮袋装着的、珍贵的混合谷物热汤。
她用脸贴了贴装热汤的兽皮袋，“我不想打仗，打仗就吃不到这些了。”
说话间，他们正好走到主帐，狼刃站在主帐门口，正巧将小象兽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狼刃轻叹了口气，对小象兽人笑了笑，低头摸了摸小象兽人的头，“好，我答应你，除非对面惹事，我是不会主动动手的好吗？”
小象兽人原本还在因为狼刃听见自己的话而忐忑，得到狼刃这样的承诺，愣了一瞬后欢呼起来。
“我就知道叔叔最好了！”
狼刃摸了摸小象兽人的头，“好了，我和你姨姨有话要说，你先带弟弟妹妹们回去。”
小象兽人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带着其他小象兽人往象兽人的帐篷方向去。
狼刃转头对象灵笑了笑，抬手揽着象灵的腰，“外面冷，进去说。”
象灵走进帐篷，从腰间拿下一个兽皮袋，“给你带了烤肉。”她将还带着余温的肉块递给狼刃，看着他接过，却没有立刻享用，而是放在一旁。
帐篷内比外面稍好，但依旧寒冷刺骨。
象灵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在狼刃对面的皮垫上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我看到了，”象灵开门见山，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而稳定，“曙光城里，他们不仅食物充足，还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东西。温暖的房屋，整齐的田地，甚至……孩子们可以在室内学习他们称之为‘文字’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狼刃的反应。
狼刃微微笑着，温柔看着象灵，“嗯，我是看着曙光城发展成现在这样的，我知道他们很厉害。”
象灵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狼刃的脸，“我知道，你嘴上跟我说不想跟他们打，但是不甘心，什么东西成了自己的才安心。”
被象灵戳穿，狼刃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
“可是阿刃，”象灵语气带着罕见的郑重，“这个冬天比以往更难熬，族人们……尤其是孩子们，需要稳定的食物和温暖。硬拼，我们未必能占到便宜，就算抢到了，也必定损失惨重。”
狼刃垂下眸，一副很可怜的样子，“嗯，我知道。”
象灵走到狼刃身边，抱住狼刃，下巴搭在狼刃肩头，“我们不是认输，而是跟他们合作，不好吗”象灵的手指卷着狼刃的头发，“我观察过了，他们虽然有很多新东西，但是因为都在集中建造，捕猎的人手很少，所以孟泽才会弄交易区，他们需要我们提供新鲜的动物。”
“恰巧这是我们擅长的。”象灵抚摸着狼刃的头发，“我们提供肉和猎物给他们，他们提供温暖的食物给我们，时间久了便融合了。”
象灵的想法站在兽人的角度来看，是最优选。
但对狼刃这样的统治者来说，是不可能的。
象灵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歪头看着狼刃，“做族长也没什么好的，要管那么多，要压着他们，你不是总和我说累吗？这以后我们就可以过我们的小日子了。”
她理性上大约知道狼刃是个有野心的人。
但是狼刃在她面前的表现实在是太纯良了，让象灵觉得狼刃似乎也是可以跟他们过安稳日子的。
狼刃在象灵的肩窝里蹭了蹭，声音软着，“嗯，可惜我们不能生孩子，到时候我们领养一个。”
象灵笑了笑，“好啊，领养几个都好，反正我们象兽人都是一起照顾孩子。”
“嗯。”
狼刃的声音闷闷的，象灵失笑，拍着狼刃的头，“那我们这两天商量一个合作的方案，邀请孟泽来聊一聊吧。”
“嗯，听你的。”
象灵看不见狼刃的表情，只觉得狼刃此刻柔软又可爱，笑着拍了拍狼刃的后背。
可狼刃的目光正阴狠地盯着帐篷入口。
合作？
合作的那天，就是动手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