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在下托洛斯·格罗尔夫爵士,奉圣命前来造访。”他的语速很快,几乎让人听不清,同时音尾怪异地上挑,语气竟有戏谑之感。
我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熟悉。我仿佛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愿上帝保佑您与您勇敢的军队,我向至高无上的王致意。”约翰开口。
“免去这些繁文缛节吧,你看起来很年轻,领主大人。”托洛斯爵士翻身下马。我这才发现他格外高、壮,即使是从体型上看,也完全不是我能胜过的类型。可是,这不代表着我会佩服这个怪人。
他的盔甲比起那些士兵可以算得上饱经风霜,身经百战。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商人贵族之子竟是这样年轻的孩子,不过,你身边的随从看起来需要一点商业上的支持。”他开了个无趣的玩笑,“你父亲的产业肯定吃了那些小毛贼的不少麻烦。或者,您不打算把宝贝施舍给下人?”
我看起来是一个仆人?我的心怦怦地加速,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理智,一跃而下,砍下那个人的脖子。
约翰似有似无地看了看我,微微抬手示意我冷静。
我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干脆闭上眼。
约翰用一种极为陌生客套、无助的语气开口道:“很抱歉,格罗尔夫爵士,如您所见,正不巧,我们正在经历丧事的第二日。上帝保佑我的亡妻爱格森夫人。”
“愿上帝保佑。我会把这些告诉王。看来那些强盗给您带来了不少麻烦。”他摘下了头盔,露出嘴,鼻子,眉眼——
该死!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知道他!
……
过往的记忆忽然浮现出来,那是一个手持砍刀的男人的背影,在熊熊的火光中,我只能看清他左手夸张的缺口。
他转过头来。
……
那面容与托洛斯爵士重合。
……
更多的记忆浮现出来。我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落日剑的剑柄,粗糙的质感阵阵唤起着我背后揪心的痛。
“看起来还剩一个?”那个背影说。
我动弹不得。我又变成了那个矮小、瘦弱、羸弱的七岁孩子,把与自己同高的长剑举在身前。
“我必须遵守承诺,我已断指起誓。除掉一切敌人。”他朝我走来。
即使是孩子吗?我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即使是无辜的人吗?
我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手一张开,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几乎是瞬间,迈开步子朝着森林里跑去。
……
“托洛斯!”回过神来,先前在阵前的将领已经站在城墙下,那是个长发齐肩,面孔是瓦图尔人的沧桑男性,“时间不早,尽快谈正事!”
“用不着你来说,’忒‘斯特队长,这件事交给’军功‘贵族办。”
沉默弥漫开来。队长只是坐在马上,低着头看着他,摇了摇头,随后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后,托洛斯怪异地看了一眼约翰和我的方向,翻身上马,离开。
“托特队长。”被称为忒斯特的男人无奈地行了个礼,开口,“许久未见,领主大人。请原谅托洛斯的冒犯,他还年轻。以及,上帝保佑您的妻子。”
“年轻到把一名骑士当作我的下人。“约翰用一个极为陈述的语气说。
他低了低头表示歉意。
“长话短说,恕我冒犯,有消息称您的堡垒中藏匿着盗贼的头目———我,与王宫里的人都坚信一定是您受了贼人蒙骗,又收到许多奥图姆周边盗贼肆虐的消息,不见您回信,故亲自前来,如有需要,替您解围。”
“请原谅我的无知,区区盗贼,为何让您大动兵马?”约翰反问。
“盗贼工会是谋反者。不过,抱歉,我无权告诉您更多,这是王的英明判断。”托特说,“不过如果您有其他问题,完全可以向我提出,我将作为王的使者,奉圣命,为您尽可能地解答。”
“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约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布莱兹·凯特从未进入我的城堡一步,如果有,也是在将来的某一天作为囚徒。不过这都是不可能的事了,据我所知,他的灵魂早已去上帝那里,或者堕入地狱烈火中。”
“谋反的火焰不会因为一人的死亡而熄灭,不瞒您说,这里是危险的最中心。如您所见,今天来的只是部队中的一小支,我的士兵们。”
“那么,我的老友,你终于要说出那句话了吗?”约翰笑了,把手放在城墙的石头上。
“我的军队只是路过。”托特饱经风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似乎是朝着我点了点头。
“在这样的寒冬行军实在辛苦,那么不来喝一杯吗?”约翰说。
“王命在上,免了,免了!”他摇了摇头,微微俯身向我们行了个礼,随后骑着马奔向军队。
“结束了?”我轻声问,声音的末尾藏不住地颤抖。
“是托特来,一切就简单了。”
“凯特在格兰德皮斯。”我故意压低声音说。
“这与我们无关。不要把事情闹大。”约翰说,“放松些,桑吉,别这么怕。成为王手下的队长只是意愿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