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晴缓缓从案后再次站起身,她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刚刚经历情绪巨大起伏。
处决首恶固然大快人心,但沐婉晴深知,对于这些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黎民而言。
更重要的是未来的希望,是能攥在手中的实实在在的土地。
沐婉晴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内力,比之前更加清晰沉稳地传遍整个菜市口:
“方才所言,乃惩恶之举,是为过往之罪孽,画上一个血色的句号。”
沐婉晴微微停顿,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然,朝廷所为,绝非仅止于惩恶。朕与朝廷,更着眼于未来,着眼于诸位乡亲父老之生计与福祉。”
“故而,朕于此,再宣第二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种令人心潮澎湃的许诺:
“其二,便是关乎夷陵乃至整个江北新政之核心,开垦荒地,分田于民。”
“朕已下令,自明日始,将由官府牵头,重新勘丈夷陵城外所有无主荒地、以及此次抄没之逆产田亩。”
“凡我大周子民,无论原是本地佃户、或是流落至此之难民,只要户籍登记在册,肯辛勤劳作,皆可依据家中丁口,分得相应田亩。”
“所分田产,朝廷颁发地契,受律法保护,凡是新开垦的荒地,三年之内,免征田赋。”
这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比之前听到处决赵钱孙三家时更加剧烈、更加直击人心。
处决恶霸,是大快人心,是报仇雪恨。
而分田亩,是活命之恩,是未来之基。
刚刚站起来的百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齐刷刷地跪倒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出于对皇权的敬畏,而是发自肺腑如同潮水般的感激。
许多白发苍苍的老农,颤抖着伸出满是老茧的双手,匍匐在地,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哭喊着:
“陛下,陛下天恩啊。老汉我……我给人当了一辈子佃户,做梦都想有自己的一块地啊。”
“谢谢陛下,谢谢青天大老爷,我们……我们有活路了。孩子他娘,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地了。”一个中年汉子抱着身边哭泣的妻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陛下万岁,陛下活命之恩,草民永世不忘。我们一定好好种地,报答陛下天恩。”
“娃儿们有救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了,陛下是活菩萨转世啊。”
“草民给陛下磕头了,磕头了。”
哭声、笑声、感激声、磕头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
许多人甚至不顾地上的尘土,用力地以头叩地,表达着他们难以言表的激动和感恩。
这一刻,沐婉晴和朝廷的形象,真正地与活命、希望这些词汇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沐婉晴看着台下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沐婉晴再次抬手,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都起来吧。好好活着,用心耕种,便是对朝廷、对朕最好的报答。”
百姓们这才在衙役的引导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站起身来。
许多人依旧不停地抹着眼泪,但脸上洋溢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
待现场情绪稍稍平复,沐婉晴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恩,已施放完毕;现在,是最终彰显威与法的时候了。
她转向刑台一侧,那里,赵德海、钱万贯等一干首恶及其核心党羽。
约六十余人,早已被摘掉冠冕,剥去华服,换上赭色囚衣,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浑身瘫软如泥,有些甚至裤裆湿透,散发出难闻的骚臭之气。
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沐婉晴的声音如同从万载寒冰中挤出,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却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和最终的审判:
“赵德海、钱万贯、孙守业(孙守业虽已自尽,但其名仍在罪首之列)……等一干人犯?”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囚犯。
“尔等之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尔等之行,恶贯满盈,人神共愤。”
“依《大周律》,谋逆、害民、乱政……数罪并罚。”
“判,斩立决,即刻行刑!”
“其余从犯,依律严惩,发配边陲,遇赦不赦,绝不姑息。”
“其非法所得之田地,不日将于城外,依据新政章程,尽数分发给受损百姓及无地流民。”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的欢呼声、呐喊声再次如同山呼海啸般响起。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充满了对正义得以伸张的狂喜和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
沐婉晴面无表情,缓缓坐回案后,对侍立一旁的秦仲岳微微颔首。
秦仲岳得令,猛地踏前一步,如同一尊铁铸的杀神,目光如电,扫向台下那十名早已准备就绪的刽子手。
他运足丹田之气,声如洪钟,厉声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