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拉回海鱼的消息,像一阵带着咸腥气的风,迅速刮遍了四合院。
傍晚时分,在厂里上班的人家,陆陆续续有人拿着饭盒回来,里面装着厂食堂分的、或蒸或煮、虽不丰盛却实实在在的鱼块。中院、后院渐渐飘起了久违的、勾人馋虫的鱼香味。
傻柱家自然是近水楼台,他作为食堂大厨,带回来的鱼不仅分量足,还特意挑了刺少肉厚的部位,乐得马冬梅直夸他能干。
许大茂也蔫头耷脑地拎着个小饭盒回来了,里面是按规定分给他的一份,虽然看他那脸色,估计还在为那五百块钱和外债发愁,但这难得的荤腥总算让他阴沉了多日的脸上有了一丝活气。
连贾东旭,也拖着伤后虚弱的身体,拿回了一份。贾家屋里,顿时响起了贾张氏迫不及待的催促声和棒梗咂巴嘴的声音。
整个院子,似乎都因为这难得的鱼腥而活泛了几分,只有前院阎埠贵家,依旧冷锅冷灶,空气中弥漫着与其他人家格格不入的清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阎埠贵背着手,在自家小小的屋里烦躁地踱步。窗外飘来的阵阵鱼香,像一只只小虫子,钻心挠肝地折磨着他。
他看着空荡荡的饭桌,又看看眼巴巴望着窗外的几个孩子,尤其是大儿子闫解成那瘦削的脸上写满的渴望,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爸……”闫解成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带着饥饿带来的虚弱,“你看院里头,家家都有鱼吃……就咱家……我这出去打零工,站一天都腿软发飘,一点油水都没有,浑身没劲儿……您不是常去钓鱼吗?哪怕拿回一条来,也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啊?这都一年没沾过肉腥了……”
阎埠贵一听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瞪起了眼睛,习惯性地搬出了他那套人生哲学:“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我钓那鱼,那是能随便吃的吗?那得换成粗粮!才能让咱家把这日子熬下去!不然,就靠我一个月那二十七块五毛钱(他刻意隐瞒了实际四十多的工资),能把你们几个拉扯大?想吃鱼?行啊,你拿钱买去!”
闫解成被父亲这话噎得满脸通红,又是委屈又是愤懑:“爸!我打零工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十来块钱,每月还得交五块钱房租伙食给您,我……我哪儿还有钱买鱼啊!”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是对现状的无力,也是对父亲抠搜算计的不满。
阎埠贵看着儿子通红的眼圈,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落忍,但长久以来的算计和装穷的习惯让他无法松口。
他烦躁地挥挥手:“去去去,没本事挣钱就忍着!别人家吃鱼,那是人家有能耐进轧钢厂!当初要不是……哼!”
他把怨气归结于自己没能把儿子弄进轧钢厂,更是对院里飘散的鱼香味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与此同时,中院贾家,虽然分到了一份鱼,但贾张氏三下五除二就把好肉挑给了自己和棒梗,只给秦淮茹留了点鱼头和汤汁拌饭。她一边嗦着鱼骨头,一边三角眼滴溜溜地转,又开始盘算起来。
吃完没多久,她就抹着嘴,拉着贾东旭来到了易中海家。
“他一大爷,”贾张氏摆出一副愁苦万分的样子,“您也看见了,家里实在是难啊!淮茹这又怀上了,反应大,棒梗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靠东旭那点定量和工资,还有他伤了的身体……这……这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您是他师傅,又是院里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可不能眼看着我们一家饿死啊!怎么也得帮衬点,给点钱或者粮食应应急吧?”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易中海帮他们是天经地义。易中海看着贾东旭躲闪的眼神和贾张氏那贪婪的嘴脸,心里腻味得不行。
他刚想用几句套话搪塞过去,贾张氏又补了一句:“您可是指望东旭给您养老的!”
这话像根针,扎在了易中海的痛处。
他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忍着肉疼,摸出了五块钱和五斤粗粮票,极其不情愿地递了过去,嘴里还得说着:“拿着吧,先应应急。这年月,大家都难……”
心里却在滴血,对贾家这对母子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
就在这院里的算计与愁苦交织之时,另一桩喜事突然冲散了压抑的气氛——马冬梅要生了!
这天半夜,马冬梅突然发动,肚子疼得厉害。傻柱平时看着咋咋呼呼,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慌得手忙脚乱,差点连裤子都穿反了。
他背着疼得满头大汗的媳妇,冲出屋子,在院里急得直转圈,只知道大喊:“平安哥!平安哥!救命啊!”
李平安在西跨院被惊动,立刻披衣出来。他看到傻柱那六神无主的样子,二话不说,立刻让李平乐帮着照顾小耀宗,自己则推来自行车,让傻柱扶着马冬梅坐稳,他亲自蹬车,冒着深夜的寒风,将人送到了医院。
一路上,李平安沉稳地指挥着傻柱,安慰着疼痛难忍的马冬梅。到了医院,他又跑前跑后,办理手续,联系医生。他的冷静和可靠,让慌乱的傻柱渐渐安定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