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红衣第一次见霞钺生气,虽然他见到霞钺的次数不多,但这太不寻常了,他从敏柔惊诧莫名的面色就可一端。
有备而来,李红衣清了清喉咙:“仙子说,楼主不借更好,让令狐嘉然死了,她也算少了件麻烦事。”
“为什么要让她出去惹是生非?还是这么大的事?这件事只是关乎幽州城一城太平吗?你的眼光就只有这般浅薄吗?”霞钺怒道。
“仙子说,事成之后自然要来跟楼主当面谢罪,但此刻时间紧迫,她与楼主的恩怨,一时梳理不清,还请楼主见谅!”李红衣按着观澜交代的大原则,极尽激怒霞钺之言辞。这个大原则便是,我现在没时间见你,毕竟,欠债的人,才是大爷。
霞钺果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让她自己来。”霞钺忍了不止三口气,才能勉强算得上和颜悦色。
李红衣应声下楼,免不了心中暗笑,楼主并不是真的入定不尘的仙人,能轻易拿捏他的人,就是观澜。
观澜仙子倚靠在楼外石壁,见李红衣两手空空下来,扬了扬眉毛,李红衣被拒这件事她想得开,霞钺其实并没有理由永远无条件帮助她,他在任何时候拒绝她,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仙子,你要去见见他吗?”李红衣早已看出,他们之间确有极大的不睦,但又有极大的牵扯,一时半会理不清。但,如此一来,怕是会耽误令狐嘉然的事情。
观澜咬咬牙,直觉告诉她,现在不是见他的最好时机。她站在原地,没有要挪一步的意思。
“仙子,距离明日子时,已经剩余不到三个时辰,城主府那边,你是否有其它应对办法?”李红衣虽无责怪,但催促之意已十分明显。
“红衣,你说得对,这件事是我起的头,无论如何,我应该将它了结。你是半妖,也许最能体会同为半妖的令狐嘉然的处境,你若是她,你会如何选择?”观澜不仅要了结此事,还要此事了结得稍显长远。
“仙子问我?”李红衣很是诧异,这件事,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思。“仙子既然问了,”李红衣不知观澜到底有多大神通,他决定,就算是异想天开,他也要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希望她不必修行,也能保持半妖体质。我知道,旁人或许觉得这是贪心不足,但令狐嘉然出生不凡,无论成人还是成妖,都会变成他人掌控幽州城的工具,唯有做她自己,才能平衡各方势力,过去,她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自小修行,现在,她虽已经长大,仍然无法与环绕身侧的各方势力相抗衡,唯有她以半妖身份继承城主之位,才能令各怀鬼胎之辈偃旗息鼓。”
“红衣,原谅我当初想得简单了,我虽然活了万年,却从来没有做过上位者,不能像你一样替她着想。”观澜惭愧道,“只是,保持半妖身份,我的法术,未必做得到。”
“仙子不必自责,仙子的抽魂术已是凡人不可及,嘉然能遇到你,是她莫大的仙缘福祉。”李红衣忙宽慰道。
见李红衣如此说,观澜更觉惭愧,她将心一横,拉上李红衣,疾步来寻潇淳。潇淳似乎没预料到她这么快就去而复返,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相迎,观澜便气喘吁吁开口道:“潇大人,看来咱们一定要合作一把了,我想先看看您的诚意。”
“仙子需要我做什么?”潇淳大约能猜到一二,便大步迎上来。
观澜看了一眼李红衣,犹豫三分,还是说了出来:“能不能让令狐嘉然再等等我,将她先封印起来?”
李红衣面色大变,愤然道:“墨莲先生!令狐嘉然的事自有她的父母、她自己决定,你怎可越俎代庖,擅自决定她的事情?”
“你不是说想要留住她的半妖血脉吗?也不知你跟令狐嘉然是不是商量过,她也说,她要留住自己的半妖血脉。”观澜向他解释道,“可惜以我现在的能力,无法办到,而这事,又是我自己招惹的,我必要达成她的意愿,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做?”
“你说的封印,是何意思?”李红衣问道。
观澜不答反问:“我只能让她等等我,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挽救时刻,虽说她刚刚经历了几次妖血失控,但并不表示,下一次一定是下一个月圆之夜。越早让她的妖血反噬停下来,对她将来保持人的神志越是有利。如果你真的关心她,你会如何做?”
“仙子,我刚刚失礼了,我以为你万年修为,保持半妖血脉不过是你愿不愿意,却没想到……”李红衣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观澜这样的万年仙族,会直接承认,有些事情办不到是她的能力问题。
“没想到你们两个年轻人这么贪心,想要的东西突破天际。”观澜也不客气。为了报仇,观澜将她的玉主秘术修到出神入化、信手拈来的程度,但依然有以她的秘术修为办不到的事情,只能说明这事情,几乎就是逆天而为的级别了。
“仙子,封印一个凡人,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真的能保留她的半妖血脉吗?”潇淳难免质疑,在他看来,观澜仙子的玉主秘术已至巅峰,如果她现在做不到,将凡人封印个百十来年之后,她一样做不到。何况,凡人的时间何其珍贵,哪里有百十来年随意挥霍。到时候,即便这个凡人还活着,她认识的亲人朋友也早就死绝了,对这个凡人而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